不管是不是他的妄想,他都想确定一下答案……。
粗矿的手指落在她严密防守的颈项间——青云似乎没有喉结?!沐刚不敢确定,食指探入衣襟内……。
猝然惊醒的欧阳猛然拨开了他不安份的手,不由分说便一掌击中他的下颔,始料未及的沐刚咬痛了自己的舌头发出短促的闷哼声。
翻身远离床铺的青云恼怒瞪着他,沉声询问:“你……为何轻薄相犯?!”
情急生智的沐刚捂住流血的嘴角含糊回答.“我只是想帮你宽衣让你睡得安稳些……你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皱不月兑下怎么睡?!没想到青云你的睡品如此之差!居然会动手打人!”
欧阳为之一怔,忆起了自己在沐刚心中是兄弟般的交情,不禁气平心和。
她连忙柔声道歉,又惭又愧。
消弭了青云的疑心,沐刚全身而退;只是他心中的疑云更加浓密——如果没有古怪,青云的反应也未免太过激烈了些……
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浮现在沐刚唇边,反正来日方长,总会真相大白的。
※※※
“父亲大人,您叫我?!”沐景春眼观鼻、鼻观心,谨慎询问。
罢刚听侍官说明他的‘丰功伟业’,沐刚不禁摇头叹息;他实在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生出这种顽谑活宝的儿子?!
四处神出鬼没听人闲话,拿着话柄敲人家竹杠。
“云腿很好吃吧?!”沐刚沉声问:“白鱼鲜美、羊肉也很肥腴吧?!——连晚上戌守站岗都有人替你服务了!你这个都尉官倒好做!”
心惊不已的景春垂头缩颈,现在才要撇清似乎已经太迟了。
“父亲大人请恕孩儿这一遭!景春会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他跪下认错,不忘为自己月兑罪。
沐刚没好气道:“我倒真该听听看这‘不得已’的苦衷!”
“事情的肇因……父亲大人应该晓得了,您和欧阳叔叔这般亲厚……”他偷瞄父亲脸色变化,“背地里有些不三不四的人专门造谣生事,说……说些不雅的话。孩儿在无意间听到一些于心难安,左思右想,告诉了爹也不是,轻饶了人也不好!唯一之计只有装聋作哑任它风平浪静——万岁爷爷不也说过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沐刚不禁扬眉,这浑小子居然搬出了‘万岁爷爷’来压他?!
“知情不报这部份,我不追究!我跟你讨论的是你借机勒索同袍的行为!”
沐刚冷然说道。
舌灿莲花的景春当然有话可说:“孩儿虽然不成材贪玩,勒索同袍之事是绝对不敢做的——全都是说闲话的人心虚主动示好献勤的。孩儿心想,不该接受的,又禁不住众人苦求,拒绝了人家的好意反而让他们心底怀着鬼胎放心不下,最后才勉为其难收下了。”
“照你这么分析,你就是一个最清白无辜的人了?!”沐刚不知该恼该笑,瞪眼喝斥着儿子,“该死的孽障!还不认错!尽由你嘴硬!”
景春知趣地闭上嘴,等到沐刚喝他退下时,才如蒙大赦转身便逃。
“回来!”猛然想起要紧事的沐刚大喝一声。愁眉苦脸的景春再度转身面对父亲大人。
沐刚交代给他的工作是运送米粮赈济渔村的孤儿寡妇。“若不小心妥贴办好,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巴不得逃离的景春十分乐意地接下这趟任务。
※※※
天色蒙亮之际,沉睡了一整夜的欧阳惺忪醒来,准备了换洗衣物后径行骑马驰出军营。
猜出生性喜洁的青云一定是往碧玉泉去了,沐刚畴躇着是否该随后而去?!
脑海中天人交战了半晌,沐刚随即打消了念头,虽然满月复疑心,现在并不是打扰青云的时候——在他为了照顾幼童不眠不休了这么久,是该让他一个人清静放松的!
印证了青云的性别之后又如何呢?!沐刚在心中忖度着。
如果真是女子,他就可以冒冒失失地求荐枕第席之欢吗?或者是确定了男儿身后,他就可以死了这条心,不生邪念吗?
两个答案都是未必!沐刚叹了口气,‘情’这一字呵!岂只愈理愈乱?!
简直令人如坠五里雾中!扑朔迷离……
半个月后。
除了先前猝死的两个孩子外,经由欧阳医治的十七个幼童中,一个因病势太重而罔治,两个孩子留下了瘢痂痕迹成了麻脸,其它的孩子都安然痊愈了。
靶激不已的村民们回报这些施送米粮的军爷的是活猛鲜美的淡水鱼类、蚌蛤。
僧多粥少,吃得着的也只有几位高级将领。
与太祖皇帝并肩打天下,算得上开国元老的傅友德大将军对这样‘德政爱民’的结局非常满意;在帅营驻扎的玉案山筇竹禅寺隆重设宴款待诸位将领和隐鸿先生。
年纪大的长者往往都有说话琐碎唠叨的毛病,大将军也难例外,兴致高昂又喝多了几杯酒,频频称赞欧阳青云的智能、仁术。当众宣布他已经上书给太祖皇帝,为欧阳青云请求圣上降恩赏封。
此话一出,一场热闹盛会差点变成了鸿门宴。
左副将军麾下的一班猛将强兵在曲靖一役未获大功,心底就已经颇不是滋味了,再听到傅友德元帅这番话更是人人激愤按捺不住向这个‘小白脸’”挑衅的冲动。
“他女乃女乃的熊!”操浓重乡音的大汉重重放下酒杯,“只靠耍张嘴皮子、几副膏药唬唬人就可以建大功了!那么俺这伙兄弟多年出生入死又怎么算?!
真他妈的咽不下这口气!”
左副将军蓝玉只是微瞇双眼打量着沐刚和欧阳,并肩而坐的二人总令旁人有种想入非非的暧昧感觉。
——论年纪,他比沐刚大了五、六岁,多年并肩作战下来,两人功勋看似不相上下——在他封为永昌侯后,沐刚也被封为西平侯——心底对沐刚始终有着‘瑜亮情结’;然而沐刚沉毅寡言的个性使得他就算想挑衅攻诘地无从下手。
但是……。
蓝玉泛出了若有所思的微笑,如果攻诘那个小白脸呢?沐刚还会沉得住气吗?
“吴猛,别太让那个穷酸书生下不了台。”蓝玉斟饮一杯酒轻声嘱咐道。
这等于是默许属下去找碴了。
“是!将军!”块头似座小山的大汉昂然起身,走到了欧阳面前。
她微感诧异地听着眼前矗立的大汉朗声自我介绝:“在下吴猛,敬先生三杯!”吴猛不待她客套,果真自斟自饮了三杯。
“好说……。”迟疑剎那的欧阳磊落而笑也回敬了三杯——她已经有了‘来者不善’的心理准备。
“青云……”沐刚关切想要拦阻,她轻轻摇头给了一个‘没事’的眼神示意。
“先生的口才不用说了!想必拳脚功夫也同样了得!”吴猛声若洪钟道:
“如果不嫌弃,俺也想请先生赐教一番!”
听到这话的众人剎时降下了划拳笑谑的声浪窃窃私语。
“岂敢!”欧阳泰然自若回答:“将军武功盖世,哪有令在下赐教的道理?”吴猛的大嗓门声量更大了,“俺是老粗,不懂这文绉绉的客套!既然来从军了少不得也得持刀拿枪打真军!没得嘴巴说说就立功的!是有卵袋的汉子就跟俺比划比划,不然俺心底不服气!”
欧阳只觉得可笑、可恼。可笑的是:这种北方汉子说话就是这副德性,一条肠子通到底;也不懂得掩饰。可恼的是:这些日子来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闲话她都佯做不闻不想计较;现在可好,跑到她面前当众指着她鼻子侮辱人!
“吴指挥喝醉了。”沐刚沉声打岔,表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