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分点!你本来就是个病人!”周母又恼怒又心疼地喝斥女儿:“能拣回一条命已经是你的造化了!”
红霓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嚷:周母还待数落便被敲门声所打断,看清楚来人时,她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猴子!好久不见!”红霓兴局采烈道,把身体的不适暂时拋忘。
看到她性情不改依然一副“天塌下来有别人顶着”的德性,大圣心中百感交集。
他的沉默令心虚的红霓小心翼翼地间:“希望我没有给你添麻烦……”
“别说了!”大圣截断她的话,“那两个人是因为店里不肯让他们签帐才开枪的……”
“啊?哦!嗯!”红霓由不解到意会整整花了两秒钟时间。
这一切都看在周母眼里,她不禁疑惑地想起公公别有深意的一番话——婉清、文斌,难道你们看不出来,王志圣是在维护红霓吗?——难道是真的?!
丙真如此,那就是她错怪了人家。
周母首次放缓了脸色客气招呼道:“王先生请坐,我去削点水果给你们吃。”一待周母离开听力范围,红霓便悄声追问情况,她旁敌侧击想知道更多详情——朋友当了十几年啦!她相信猴子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说不定早逮着了狙击她的人。
可是她并不希望猴子为她出气。
“把他们交给法律去制裁,署长伯伯、局长叔叔一定把他们‘电’得‘金光闪闪’,你就别操心啦!”红霓还是一口不长进的“破”台语。
然而任凭她怎么说服、劝诱;大圣的口风就像只紧闭的蚌壳,不发一言。
他那副扑克牌脸令红霓夸张地叹气:“我是病人耶!你不想办法娱乐我还摆脸色给我看,太不够意思了吧!”
大圣平静地望她一眼,“电视、床头音响、录像机、书报杂志……够你娱乐了。”
红霓火气冒上来了,她哇啦大叫:“电视机转来转去只有那三台、难看死了!”
“我马上派人接第四台,一百个频道让你看。”
红霓转而批评床头音响:“喇叭没有高低音、音效烂透了!”
“叫人送一台电射音响来好了。”他说。
红霓气极,“我要看电影。”
“简单,叫人装影碟机就行了,附上四十吋大屏幕。”大圣见招拆招。
“我想打保龄球!”吊着三角巾架的红霓蛮横说道。
“要不要我把高尔夫球场‘搬’进病房来?!”大圣面不改色“热心”建议。
他记得百货公司有卖一纸上高尔夫球场,玩法类似大富翁游戏。
红霓瞪着他瞧——从最近几天来,这只死猴子胆子愈来愈大了,居然敢跟她“应嘴应舌”!周母捧着一盘新鲜什锦水果,站在病床门外的起居室——头等病房除了一房一卫外还附设一个小客厅,各项电器一应俱全——聆听两人一来一往的拌嘴几乎失声而笑,原先对王志圣的不谅解也逐渐释怀。
她轻敲房门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缄口不语的大圣又恢复了扑克脸孔。
“走!走!走!”红霓不耐烦地下逐客令:“杵在这里当门神啊?!一问三不知,看了我就有气!”
“红霓!”周母窘然斥喝。
大圣点头说道:“你好好休养,有空我再来看你。”
红霓在他背后大声嚷嚷:“猴子!你别插手管我的事,你听到没有!”
她才不愿意猴子为了她成了杀人犯,身陷囹圄或被判死刑什么的,她可是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大圣走出了病房轻轻拢上房门没有答腔,甚至也没回头看她一眼。
翌日下午,红霓遇袭不过三十八个小时,龙云鹏和两个从犯终于暴露了行踪。
※※※
大圣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到目的地——高雄,接应他们的是帮中的元老,近几年来已呈半退隐状态不问江湖事务的贵叔。
略矮微胖的贵叔看起来就像个平时常见的邻家欧吉桑,除了一双精明锐利的老眼外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贵叔,劳您费心了。”大圣向这位长辈致意。
斌叔呵呵低笑,“我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脚色’,能让你把这批小鹰们全调了回来……真是!害得一些老哥儿们紧张兮兮,还以为你这后生小子想造反咧!难为了我这老头得一个个帮你去解释。”“我知道了,改天再来向几位叔伯们赔个礼。”大圣说。
“阿圣,不是贵叔爱说你,有些事情是可以防范在先的……像这次就是。”贵救倚老卖老数落他,“你老爸疼某是出了名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听说你和周家的小姐混了这几年还没把她搞定?!真是没路用!”
大圣脸色紧绷:“贵叔。人呢?”
斌叔撇了撇嘴:“在园子里啦!”
“走吧。”他简短说道,并没有心情和人长篇叙旧。
“你打算怎么处理?”贵叔问。
大圣没有回答,蛰伏在他身体深处的兽性正蓄势待发。
※※※
发生了什么事?!
龙云鹏头疼欲裂地醒来,发现自己被反绑在椅子上,嘴里塞了布团干涩不堪。
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像是座废弃的工寮,破烂的家具残骸堆放角落,蛛网密结——他被绑架了?一片死寂阒黑令他心中不由得泛出一丝恐惧。绑架他的人目的为何?是为钱吗?还是……?
他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被绑到这个鬼地方来,他只记得在机场还未确认机位时;
有一个小老头撞到了他身上,一迭声对不起,他就失去了意识。
他是在机场大厅,众目睽睽下被绑架的!这怎么可能?!龙云鹏又惊又疑。
他并不知道:贵叔以他和蔼可亲的大众脸孔,扮演了一个接机的老司机;在轻易将他弄迷昏后;堂而皇之地架走了他。
轻微的脚步声让他屏息静待。冷静!他提醒自己保持镇定,好跟来人周旋。
堡寮的木门咿哑打开,龙云鹏瞇着双眼审视在模糊月色下逆光而立的数条人影。
两个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年轻人被推进门来,跌在地上的两人匍伏挣扎,发出呜咽声。
是他!龙云鹏心中一凛,思绪狂乱:为什么是他?红霓跟他不过是小时候的同窗之谊,并不是他的女人,他没有必要为红霓出手——早在他设下陷阱想降服红霓时,他并没有出面就是例证!大圣没理由在这个时候才来蹚浑水。
在王志圣的命令下,两个年轻人被解开了口中的布条,魂飞魄散、语词紊乱地指证龙云鹏正是收买他们袭击红霓的幕后指使者。
“为了区区五十万元,你们隐瞒了自己的老大,北上狙杀一个无冤无仇的女人?”大圣语气森冷。
“我们……知错了!圣哥……请您高抬贵手,饶命……!”两个惊惶打颤的小伙子不过十八、九岁,为了一时贪念而做出后悔莫不及的事来。
龙云鹏惊惧交集地打量这群伫立在暗处的黑衣人,他的心直往下坠落,不敢想像自己的命运。
一阵足以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大圣平静地下令:“废了他们俩一手一腿,交还能哥处置。”
两个人影像鬼魅般迅速上前执行了大圣的命令。
“啊——!”被挑断手筋、脚筋的两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痛得在地上挣扎翻滚,随即降为啜泣与喘息声。
“走!”执刑者简短命令,攫住了他们完好的一只手臂拖出了门外。
另听见屋外响起了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渐渐远去,须臾又归于沉寂。
恐惧扭曲了龙云鹏英俊粗扩的脸庞,他知道自己的下场绝非被残一手一腿可以了结的。为求一个痛快,他选择激怒对手,被人掏出口中布团的龙云鹏吞咽了几口唾沫。“周红霓花了多少代价雇用你?想必不少吧?才能让你出动这么多人手,花费这么多心思!”龙云鹏讥谓道,冷汗由他额头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