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紫绫不着痕迹的抽出手臂,现在她已经很习惯穿高跟鞋了,实在不需要他来多献殷勤。
香花、彩带飘扬在新人头上,喜悦的心情感染着每一个人。喧哗的人声笑语中没有人注意到伴郎和伴娘的落后。
“我知道你是吴主任的‘妹妹’,他常提起你。”他笑嘻嘻地对紫绫说。
“我本来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的,可是现在才发现,幸好真的有这档事……”
“走吧!我们落队了。”紫绫说。她没有举步的原因是因为君亚在外面,可是留在教堂里又怕这个人误会她落花有意,两下为难。
其实并不是没人注意到她,至少雁雪想抛花束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紫绫,往后偷瞄一眼,再看见君亚嘴角含笑眼睛不笑的模样,她干脆装不知道,扬声道:“我要丢花束了。”
娇艳的捧花是紫绫设计的,雁雪将花丢往等待的女宾们就算了事。“走吧?我们度蜜月去!”她悄声对新婚夫婿道。
翊德出声糗她:“什么?没有准备让人闹洞房吗?”
“哈!表哥你最没资格讲话!”雁雪嗤之以鼻。“是谁在婚宴后带着表嫂从后门逃的?”
一句话勾起了众人回忆,欢喜愁叹,那是一年前的事而已。
翊德、筱蝉、沈长峰和姑婆……不是没有看出紫绫被人纠缠的窘境,却心有灵犀地袖手不管--罪魁祸首在这里哪!
期待沈君亚“英雄救美”,对紫绫伸出援手的希望也落空了。
他竟然无动于衷地挽起林嫣如,香车载美而去。
“紫绫!饼来!”翊德、沈长峰、筱蝉几乎是同时开口,掩不住因君亚而起的一些火药味。
紫绫松了口气。谢天谢地!穿着这一身礼服,她实在不好意思去搭公车。
众人眼神相望,最后是由紫绫选择搭筱蝉的红色跑车。
“好漂亮的车。”紫绫微笑。
筱蝉低声咕哝,如果当初她不恶作剧将紫绫推入虎口,或许什么事也没有。
“不是这样的,堂姊。”她温和解释,“不管当初搭不搭他的便车,该发生的事总是会发生的,我并不后悔。”
红色跑车沿着蜿蜒山路飞驰,清寒山岚带着绿荫芳香来拜访,令肌肤生凉。
紫绫拂过的双臂,欢迎触手所及的冰冷舒畅,纠结的心绪缓缓理清。
如果时间可以等待她的许诺成真,在她变成一个完美的好女人时,她会再恋爱一次。不过不是现在。
***
紫绫拿起翡翠坠子准备戴上--她早养成把它贴身系挂的习惯,今天是为了穿礼服才拿下来的。
想起了君亚和林嫣如俪影双双的样子,她停住了动作。
不能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紫绫怔怔地望着镜中的人呆滞无神的双眸,泪水倏然无声地滑落。
她好痛苦!在姑婆眼前、在堂姊眼前、在众人眼前,她老是笑着,轻柔淡雅的微笑着,可是笑意从未延伸到她的心灵角落。
紫绫握紧了玉坠在手中,感觉到它的温润质地,这是她唯一的纪念,曾经在心中反覆考量过要不要退还给君亚,却被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所阻止。
这个玉坠对他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却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因为这个原因,紫绫将它贴身珍藏。
可是等到亲眼目睹君亚和旁人出双入对时,心底却像针挑火炙般的苦楚难受。
睹物思人,她不能够再欺骗自己了……
午后的冬阳射人了房里的地板,空气中飘浮的微粒、尘埃闪闪飞舞。她终于可以哀掉逝去的恋情,在无人的空间,暂被遗忘地放声哭泣,宣泄出所有的负面情绪。
电话铃声蓦然响起,紫绫置之不理,任它响任它停——反正花坊休息,良久,才止住了哭声。
拭干眼泪,她恢复了冷静沉着的性情,无精打彩地收拾礼服,换上一件宽松T恤、一件贴身低腰牛仔裤,她还是得振作起精神工作才可以。
痛哭流涕、醉生梦死,肯定让失恋的人更自怜,努力集中精神工作反而是一帖良药--吴大哥不就是一个例子吗?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时”吧!
电话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正在洗脸的紫绫吞了一口生水,边呛边走,拿起了话筒。
“喂?”她忍不住咳嗽。
“紫绫。”轻柔魅惑的嗓音令她身躯轻颤,毛发皆竖。
是他!
紫绫咬着下唇不使它颤抖,在她刚为他哭泣过就和他平常应对委实太过困难。
沉默在话筒两端僵持,他几乎可以听到剧烈的心跳声,是他的?她的?抑或是两个人的?
雁雪的婚礼当中,他不是没看到紫绫,也发现到她的蜕变,就像一朵馥郁的娇蕊随时吸引旁人的眼光,明白众人蓄意弃她不顾的意图,他毫不考虑地掉头走人——他不禁苦笑:违背众人的意愿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连林嫣如都死心了,“你会后悔的。她总有一天会忘了你,投入别人怀抱!”
虽然颇不服气,对紫绫的绝佳涵养、忍耐力,林嫣如真的有我见犹怜的感觉。
她意兴阑珊地发出最后通牒:“如果你不想娶我,就别再和我约会了!沈君亚,你已经挡住我下一个男朋友的机会,我不想再被你拖累了。”
他从未想过林嫣如要结婚。
“有……事吗?”紫绫犹豫低哑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他想问她是不是赴那个毛头小伙子的约会--天!君亚骇异,他从未发觉自己和紫绫间年龄的差异。
有!绝对有!他把属于人类的一颗热心遗留在某地。
“我有样东西在你那里。”他说。
紫绫的声音冻结,握紧了玉坠--他指的是这个!她将拳头按在绞痛的胸前。
“对不起,我会还你的。”她说。
一抹了悟闪过君亚黑眸中,他将计就计,“现在还?!”
“好……”紫绫低声道,看到镜中微微红肿的眼眶时,她急忙改口:“明天!明天可以吗?我用挂号寄还给你。”
“恐怕不行!这需要你亲自亲口才能还。”君亚不疾不徐道。
紫绫缓缓挂上电话,垂头丧气的等待,等待君亚来取走玉坠。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到底是从何而起?开始在佩仪的婚宴、结束在雁雪的婚礼,算不算是有始有终?
相差悬殊的两人终究还是无法达成交集,画成同心圆。可是她依然对君亚一往情深。
紫绫闭上双眼,放松白己的身体软瘫在座椅上。现在还不是崩溃的时候——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再找个无人的地方休憩哭泣吧!
君亚的吉普车在车流中穿梭前进。他从来不是积极进取的人,也不觉得在灰涩的人世中有什么可眷可恋的。
在得到紫绫毫无保留的付出后,他第一个反应是想逃--怕自己负担不起她的深情,又无以回报。
他抛弃了紫绫四个月之久,无视众人指摘的眼光与谴责,最难忍受的是紫绫的毫无怨尤,保持缄默。
没有泪水哭诉、埋怨、诅咒,紫绫的冰心如空谷幽兰不改其芳。
看到被伴郎纠缠的紫绫时,君亚凄然了解,自己若再逃避下去,不仅会失去了紫绫,也会失去了好不容易寻回的一点“可以爱人与被爱的心情”。
见到她时,要说些什么?
“讨回遗落在你这里的心”?
身为广告人,他应该有更好的说法才是!君亚想。
可是该死的!情话和广告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