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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闺情挑 第25页

作者:张若梅

“来,我们这边坐。”

若伶拍拍一条长石凳坐下,有意在此打开问话。

书凡顺从地坐下,仍兴致盎然地谈着他父亲设计这庭院的用心。

“我爸爸除了是一位好医生外,也是一位天才设计师,这栋别墅的里里外外都是他亲自规划、设计。他常说行医使他活得有意义,设计使他活得有生趣。他喜欢创造一些别人所没有的东西,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流行;他说那是最没有品味的东西,做不了自己的人才跟流行走。他靠自己赚钱,丰富地过他一生,唯一的缺憾就是我母亲无法走进他的心灵。”说到这里,书凡突地打住,方才的兴致也转为黯然的沉郁。

若伶其实很想知道有关他父亲的故事,于是,捡了枝枯枝在手中拨弄,却装着不经意地问:“那他们是如何过一生?”

经她一提,书凡才继续道:“所以,虽然父亲努力地经营他的人生,却还是不快乐.小时候,我就能感受到他郁郁寡欢的心情,除了休假时陪我们小孩说说笑,才能看到他的笑容外,记忆中,他是一个沉默少语的人。”

“这样的婚姻,他不曾想过分手?”

“在他们那一辈,婚姻再怎么糟糕,离婚是不可能的。两个人在一起,快不快乐、过得好不好都是两人之间的事,别人看到的都是一桩成功的婚姻,和一番成就的事业。在他们的年代,这就是一个成功男人的典范。”

若伶被故事吸引着,关心起书凡父亲的一生。

“你父亲就这么无怨无悔地过一生?”若伶想,这么一个有灵有性的人,真甘愿如此厮守一位不解风情的女人?

书凡瞥一眼若伶,仿佛一切都已被看穿似的。

他定了定神,垂眼看地下的落叶,又抬头望了望被稀落树叶遮挡的天空,微微地吁口气,说:“他本来也认命地过日子,反正工作和兴趣也消磨了他大半时间,所以虽然与我母亲不相契合,也没有多少时间去怨悔。”书凡又顿了顿。“他们平淡的婚姻,就在我要升高中的那年起了变化。”

若伶专注地听书凡叙说着另一个爱情故事。

“那年,父亲遇上他有生以来的真爱。她是他的病人,小他二十多岁。当年,父亲已是四十好几的中年男子;而那女孩,初出学校,长得娇媚可人,追求者也不知凡几,唯独对父亲钟情。她的大方、浪漫,滋润了父亲干涸的心灵,凭着父亲的财力,他们根快有了另外一个家。”

“那你母亲呢?难道她就不声不响地把丈夫拱手让人?”

“当然不是。”

书凡的脸色变得更阴郁,停顿了会,说:“最极端的时候,母亲曾自杀过两次,可是父亲依旧没有回到她身边,在照顾她恢复健康之后,就又回到那女的身边。母亲是典型的传统女人,对父亲的爱执着甚深,父亲的移情别恋,等于毁了她的世界;她不知何去何从,整天发呆或傻笑,精神濒临崩溃。有好一阵子,我常陪她去看精神科医师。有一次,我一不留心,她走到窗台边,差点跳楼。而她寻死的决心,一直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后来呢?”若伶听得入神,眨了眨灵活双眼。

“母亲的精神状况始终没有好转,医生也认为她必须住在精神疗养院长期治疗。父亲毕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虽然有了新欢,对旧爱倒也仁尽义至;听说母亲要被送进疯人院,他也不忍,就积极地觅地,最后找到这块土地大兴土木,为母亲建造这栋别墅。在建造的过程,父亲常带母亲一起过来监造。每次来,父亲都会用极温柔的声调对母亲说:这是要给你的,我为你盖的,懂吗?刚开始,母亲也不知懂不懂父亲的话,只是痴笑,可是父亲始终耐性地对她说这句话。说多了,母亲渐渐懂了,她的痴笑也不见了,转而用感激的眼神看父亲;父亲则拍拍她的肩膀,或牵牵她的手。就这样,父亲治愈了母亲的病。”

“解铃还须系铃人,爱真是折磨人。”若伶有感而发。

“母亲病好后也不曾搬进这幢美丽的别墅。知道是父亲的一片心意使她醒转过来,所以痊愈后的母亲倒是透着另一种坚毅;她每天静静地为我们打点生活上的需要,也不再对我父亲有期望,也看不出有所难过。慢慢的,她习惯了没有我父亲的日子,后来,她也找到她情感的归依——上帝。有了宗教信仰,她也找到生活目标;虽失去丈夫的爱,却得到上帝的爱。上帝教她以宽恕的心待人,所以她宽恕了父亲的背叛,甚至能和颜悦色、平心静气地和我父亲相处。而我父亲大部分时间都在那女人那里,对母亲的一生,父亲只能说是尽道义上的责任,宠爱全部给了那女人。感情的待遇,永远得不到公平的分配。”

“那你呢?还有雨疏和我。”若伶故意调转话题。“我们纵横交错的感情,是不是该理个顺序?”

书凡表情霎时青白一阵,低头不语。

“书凡,”若伶横下心要谈清楚。“问题总是要面对,你不觉得这对雨疏不公平吗?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有她?对她真没有感情了?”

“不瞒你说,雨疏是我这生爱得最深切的女人。可是就在出事的那晚,当歹徒一刀一刀刺向我的时候,我竟觉得那是雨疏在杀我,是她拿无数把刀拼命地要砍死我,那一幕始终在我心头挥之不去。虽然我明知杀我的不是她,可是意识里却排除不掉这种恐惧,在我昏迷醒来之后,我看到她竟然害怕得颤抖。我不停地告诉自己:不是她,她是无辜的,真正的凶手是她的前夫,与她无关。经过我内心的一番争战,对她的恐惧总算消除,却也消除掉我对她的爱,过去对她欲生欲死的感情也消失殆尽,唤也唤不回。我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像是从来不曾发生过那段感情,对她没有感觉、没有爱、没有恨,淡得有如一个不曾相识过的陌生人。”书凡平静地道说一个仿佛与他不相干的故事。

若伶觉得真不可思议,一场几乎是致命的杀害,竟造成这个结果;雨疏无辜,书凡何曾有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安排啊。

知道了书凡对雨疏难解的心结,若伶自责也就没那么深,否则,她总有横刀夺爱的罪恶感。

第八章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采芬一人,长期以来,她永远都是最后一个下班的。

事业消蚀了她大半青春,如今,想要有的都有了,唯独没有人知道她心灵深处的寂寞。当初舍书凡,就事业,一心想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整颗心塞满了事业的企图心,根本无暇顾及身旁的爱情。如今事业有成,她才感觉到失落了什么。

环顾这豪华气派的公司,羡煞多少汲汲营营却只能图温饱的人,可是此刻这偌大的空间却洒满冰冷的寂寞,一阵阵、一波波地袭向她心底深处。难道多年的努力,换得的就是这些?她茫无所知了。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空荡的空间响起,给人一种催命的感觉。都下班许久了,有谁会在此刻打来?

她缓缓地伸手提起话筒。

“喂,找谁?”她也懒得多报公司名号了,每天这“冠宇公司”四个字不知要在嘴上说多少遍。

“采芬?”对方用不肯定的语调叫出她的名字。

“我是。”她依旧懒懒的声音。

“采芬,我是周英华。”

“哦,周董,这么晚了,还有事吗?”采芬接到他这通电话除了意外,还有点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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