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来了?”纪小姐自小身子单薄,一向很少出来走动,更遑论会到膳房来,也难怪她们如此惊讶。
“我……我……”纪琬青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开口。
“哎呀,你们别吓着她了。”秦琯儿把那三人推入屋内,她则拉着纪琬青的手,“来,咱们到那儿定走。”她指着前方林荫处,见纪琬青点点头,两人便走了过去。
“方才的事,我瞧见了。”纪琬青先开口。
“你是说方才丁泵娘贴身丫鬟那事?”
“嗯。”纪琬青点点头,像在思考着什么,许久后才下定决心说道:
“我觉得你做得很好。我胆子一向小,被人一吼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你真的好勇敢。不只是因为刚才的事儿,你在会议厅里跟冷大哥说那些话的勇气才真教人钦佩呢,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秦琯儿的事迹她可是听堡里的人谈论不少呢。
“当然可以。你这么清秀可人,我欢喜都来不及了,怎会说下呢!”
秦琯儿热烈的拉着纪琬青的双手,粲笑盈盈。
“你住哪个房,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纪琬青水瞳晶莹闪动,满心雀跃的望着秦琯儿。她自小体弱少出门,飞鹰堡内亦无同龄的女孩,一些年轻丫鬟又拿她当小姐看待,她几乎无半个知心好友,乍见秦琯儿时,被她的勇气及率真吸引,这会儿更觉她平易近人。
“这……”
秦琯儿的迟疑让纪琬青以为她有不便之处。
“如果不方便,没关系的。”话虽如此,她语气中却带有一丝失望。
“不是啦,是因为我也不晓得我住哪儿。”
“怎么会呢?”纪琬青诧异问道。
“我原本住班大夫那儿——”秦琯儿忽地停顿下来,因为纪琬青突然惊呼一声。
察觉自己失态,纪琬青忙说:“对不起,我……没事,你继续说吧!”
“我原本住得好好的,昨晚冷堡主要我搬到客房,我也不晓得是哪间客房。”想起昨晚的事,秦琯儿双脸颊不免染上红晕。她竟在他怀里睡着了!
“冷大哥要你搬哪?那你昨晚还睡班……班大夫那儿吗?”
“没有,我昨晚也不知自己睡哪里。”纪琬青一听“咦”了一声,秦琯儿这才羞红了脸低语道:“是今儿个一早小红说了我才晓得……我昨晚睡在冷堡主的房里。”
纪琬青讶然瞠目,秦琯儿一见忙解释道:“你别误解哟,是我一人睡,他睡别处了。”
纪琬青尚未开口,秦琯儿即挥舞双手摇头道:“别问我了,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好了,咱们别再说那事了。我这个月廿刚满十八岁,你呢?”纪琬青决定换个话题。
“我虚长你几天,这个月十六就满十八了。咱们也别叫什么姐姐妹妹的,以后我就叫你琬青,你叫我琯儿。”纪琬青点了点头,秦琯儿又说:“其实我不喜欢我的生辰,我出生的隔天我娘就辞世了,你说我是不是命中带克呢?就拿刚刚的事来说吧,我又要害大娘她们受罚了。”她出生几日后还是明朝的亡朝之日呢。
“你别瞎说了,像你这么善良热诚的人怎么会命中带克呢?你娘辛苦的生下你来,你这么说就太伤她的心了。”纪琬青拉起她的手,诚心的说道。
“琬青,你真会安慰人。我只是一时瞎扯,运命这事儿我才不信呢!”
这般的意气风发才像秦琯儿嘛!
“这就好,冷大哥若怪罪下来,我会要娘帮你们说情。”
“没关系,我又没错,他能拿我怎样?倒是小红她们,可能真需要说情呢。不谈这事儿了,你昨儿个就回来,怎不见你在晚宴上呢?”昨儿个晚上飞鹰堡几乎人人都在宴会上,但她却没见到她。
“我身子不好,从姥姥家回来也累了,娘要我在房里休息。”瞧她弱不禁风的模样,细致的皮肤似乎苍白了点。
“那今早你就可以来送你的阿飞哥呀!”秦琯儿故意逗她,纪琬青连忙摇头。
“不是的,你别瞎说呀!”她红了脸,忙不迭的否认道。
“逗你玩的。不过——你和任飞也不搭,那小子嘴巴太坏,你肯定只有挨骂的份。”想到任飞说她是“男扮女装”她就气。
纪琬青显然也想到今早的事了,秀雅的她竟难得的大笑起来。
“什么事儿这么好笑呢?琬妹。”一个柔媚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两人同时回头一采,发现丁水柔正站在她们身后,两旁跟着两个小丫鬟,秦琯儿认得其中之一是方才在膳房的小蝶。只见她在丁水柔耳边低语几句,丁水柔倩笑连连的走向她们两人。
“难得见琬妹笑得这么开心,这位是?”丁水柔甜媚的笑望着秦琯儿,一脸关怀之意。秦琯儿却在心中冷笑,小蝶刚刚的低语,想必早已告诉她她是秦琯儿了吧。
“她是范叔的远亲,这些日子在飞鹰堡作客。”面对丁水柔,纪琬青的神情转为生疏胆怯,她一向不喜和心机深沉的人来往,甚至害怕和这种人交谈,因为那不是她能应付得来的。
“远亲啊,什么名字呢?”丁水柔依然媚笑问道,态度显得高高在上。
秦琯儿瞧了嗤笑着,她当自己是谁呀?母仪天下的堡主夫人?
“我叫秦琯儿。”
丁水柔表面上温柔的浅笑着,心中却怀着敌意打量秦琯儿。原以为纪琬青是她最大的障碍,想不到又来了个女人,看来她若想嫁给冷天鹰可得再加把劲了。
“琯儿,不错的名字。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有些丫头老嬷子们不懂事,老爱欺压咱们这些作客的人,小蝶今儿个一早还被她们欺凌一番呢。”
丁水柔依旧露出她那媚笑,语气轻描淡写,但句句讽刺着秦琯儿。
纪琬青听了慌张不知所措,替一旁的秦琯儿担心,然而秦琯儿却面露粲笑、神态自若地环胸道:“不会吧?我在飞鹰堡近一个月了,倒没见过这种情形。据我所知,这些丫鬟大娘们都十分明理和善,对待各种客人可是很有分寸的哟。”秦琯儿巧笑倩兮,要装那骗死人不偿命的笑,她秦琯儿可也不输人哪。
“秦姑娘这话可有问题了,做奴婢下人的还挑客人,岂不有失本份呢?
相信冷爷绝不会纵容下人这般胡闹的。”丁水柔冷着脸,想不到这丫头这么难对付。
“听丁泵娘的口吻似乎不把下人当人看。侠名远播的冷堡主怎能容许如此轻蔑他下属的客人居住于此,且还如此侮辱他的下属。”
秦琯儿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丁水柔一时难以反驳。
“你……”丁水柔原本精致描绘过的五官,此刻正因愤恨狰扭着。
她可是被人高高捧在天的美人?何时受过这等气呢?
“还有事吗?”秦琯儿不耐地道。
“我会要冷爷给个公道的。”撂下话,丁水柔气冲冲的甩袖转身离去。
一见丁水柔走远,纪琬青这才松了口气,“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这丁泵娘一向难缠,又是出了名的会说话,我还真怕你会让她欺负呢。”
“要比说话我可不比她差呢!”开玩笑,她可是扬州城赫赫有名的说书人呢,难道还会说输她?
“你真行!若换成我肯定只有挨骂的份。”她一向胆怯,别人若提高声量,她便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以后谁要欺负你,找我就成啦!”秦琯儿那份侠义感又犯了。
“嗯。不过丁泵娘一定会在冷大哥面前说些什么,你要小心些。”
纪琬青担忧道,毕竟丁水柔不是会轻易善罢甘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