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车,都快气疯了的胡华伦隔着排档杆拉过也气得咬牙切齿的莫人瑀,不由分说就狠狠吻了起来。
“唔……你放开……唔……放开我……”莫人瑀哪肯乖乖就范,双唇抿得死紧,不住抗拒着。
她愈是抗拒,胡华伦则是愈像头失拄的蛮牛,死不松口。
“唔……唔……”
到底她是个女人,再怎么使劲也使不出可以驯服一头牛的力气来,缓缓。
缓缓地,莫人瑀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任由蛮牛侵略她的唇;满月复委屈齐上胸臆,鼻一酸,泪水滑下她紧闭的眼角……
大手沾到她冰冷的泪,像惩罚似狠吻着她的胡华伦心口一痛,也放开了她的唇。气忿地往方向盘用力一拍,恨道:
“该死的!懊哭的人是我,不是你!”
莫人瑀挂着泪痕的脸,满是恨意,不言不语。
“是!我强吻你是我不对,可是——该死的,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你怎么能教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女人和别的男人——”
莫人瑀忽地转眼一瞪,胡华伦住了口。
“我和别的男人怎么样?在咖啡厅里?”她冰冷道。
“还怎么样?你还问我怎么样?到现在你还弄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像个霸王似的拉着你就走,一上车就吻你?”胡华伦一脸无法置信她居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死性不改!”她恨道。
“死性不改?什么死性不改?你真以为我那么缺女人,非得要用强迫的不可吗?我是在尽我身为一个医生基本该有的医德,你知道吗?”胡华伦大吼。
气到快掀了车顶了,一开口就像装满黑豆子的塑胶袋破了个洞似,豆子僻哩啪啦直往外掉:“你不知道冬天是流行病的传染高峰期吗?他喝过的咖啡,你想都没想就一口喝下,万一感染到什么绝症,你教我找谁结婚去?我这样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消毒,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骂我死性不改!要说我哪里死性不改的话,那就是我不知好歹地爱上你!爱上了你就像吃吗啡吃上瘾了似,怎么戒都戒不掉!你说得没错,我真是死性不改!好好的一个男人,堂堂一个大医生,有什么好拿得起。放不下的?做什么这么痴情?又该死的爱上你这个女人,没心没肺又少——”
话头乍然一止,全掉进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嘴里了……
不意向来端庄的莫人瑀会主动吻他,胡华伦双眼睁得大大的,一时反应不过来接吻时该有的情调,只是任由眼里含泪的莫人瑀吻着他因讶异而微张的唇……
戒不掉的是她,不是他!
明知道他花心,想下定决心离开他,可还没离开,一颗心就痛不堪言;明知道也许他这番话不知道同多少女人说过,她就是再次软化了。
谁来给她解药?让她可以不痛不痒就戒了他……
“真希望我真的是患有什么绝症的……”她含泪闭着眼,在他唇间喃道,鼻酸的。
“我不准!”胡华伦吓了一跳,抽开唇口,两手钳住她双肩。
“你别胡说八道吓我,我刚才是气昏头了才胡言乱语的。”
绝症?好像她说了算似,瞧他紧张的。
莫人瑀泪眼朦胧看着他。
“为什么不准?患有什么绝症的女子,通常比较容易取得男人的爱,还有男人的保护,不是吗?就像咏咏那样……”
“那也是阿谦的事,我鸡婆什么。”
“我哥哥?”她不解。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好吧,简单他说就是阿谦打算带着咏咏——远走高飞。”这也太简单了吧?
“远走高飞?”美目一瞠。“从头到尾,仔细说清楚!华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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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莫人谦赶到溪头的“莫园”时,原本发着高烧的莫咏咏已然入睡;虽然从她连在睡梦中还紧蹙不放的眉心,他知道她睡得十分不安稳,但是还能这样看着她,仍是让他忍不住直感谢上帝了。
当昨夜福伯打电话告诉昨夜留在医院睡的他,咏咏不知怎么搞的全身湿淋淋地出现在莫园,而一见到福婶,人就昏倒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虽然福伯也告诉他已经请医生来看她了,可是他就是怎么也无法按捺下焦虑的心。
不顾冷冬细雨纷飞。
不管当下是深夜三点多,他连夜开着快车南下。
一路上,脑子不断浮现的是昔日咏咏心脏病发时惨白的脸蛋,其间还交错着胡华伦告诉他咏咏也爱他的那番话;他生平头一次体验了恐惧的感觉!
坐在莫咏咏床边的椅子上,莫人谦双手交握在两膝之间,抵住紧抿着唇的下巴,两眼深情直凝上的可人儿不放。
天!他根本就不敢想像……万一咏咏要是有了什么差池,他一定不会放下她一个人活的——
猛然一震!惊白了脸——
好熟悉的话……是谁也曾经这么说过的?是谁……莫人谦蹙着眉峰寻着记忆。
他一定不会放下她一个人活的……
他一定不会放下她一个人活的……
他一定不会放下她一个人活的……
他想起了是上回他带莫咏咏到这里来度假时,莫咏咏跑到顶楼平台上吹风时说过的话。
然后震惊的脑子再忆起这些年来咏咏对他特有的言行,一点一点……
像要应证他的记忆没有摆他的谱似,莫人谦忽地像个冲动的小伙子,一口气跑到三层楼高的别墅顶的平台上,仰脸迎风望着一片白的天际,展开双臂转着圈,心口激荡不已。
真的!是真的!咏咏是这么说过没错!而且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咏咏还问他,他知不知道她最想和什么人一起搭乘铁达尼?没错!他记得的……
莫人谦惊得无法自己。
原来华伦没有骗他,咏咏真的偷偷爱他很久了!原来咏咏也和他一样……傻!懊死的,为什么他没早发现?……
等她睡醒,他该好好问一问她了。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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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爸!”
似做了场恶梦般,原本就睡得不甚安稳的莫咏咏突地从睡梦中一惊而醒,身子弹坐起来。
呆愣愣地看着似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霎时莫咏咏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心下一慌,眼眸仓皇地巡着房间四周,企图从房间的摆设抓住些记忆的蛛丝马蜘——
“啊——”当视线一触及摆放在书桌上的相框时,她本能地“啊”了声。相框里的照片是一对父女的合照——她十五岁时拍的。
是莫园,没错,她回到莫园来了,记忆一点一滴浮上心头——
先是一早在校门口碰到林慈卉……然后是同学的交头接耳。
她冒着雨跑出教室……王洋儒抓住了她……他抱住她,要她忘了小爸,他说他们不会有结果的……她好难过、心好痛……她甩开了王洋儒,不要命似的跑出学校……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想见见小爸,可是又害怕看见小爸……她怕自己会失控……她好无助。
好无助,一整天只能在街头游荡着,只能任冬雨打在她身上、冷风吹寒她的脸,不知所措地游荡在愈晚愈刺骨的街头……
突然之间,天大地大,她竟有种无处容身的悲凄,仿佛打一开始就不该来这世上走一遭似;仿佛她的存在一点意义也没有似,连老天爷都忍不住也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火车的,她没有记忆自己是怎么来到莫园的,她只记得天又黑又寒,她冷得直打哆嗦,她想回家,可是她竟然想不起回家的路,惟一有记忆的就是莫园了……然后她看到了福女乃女乃,她不知道那时到底几点了,她依稀记得当她站在雨丝如絮的莫园大门口时,还没按门铃,福女乃女乃就已经看到她了……福女乃女乃有老花眼,可是大厅离大门那么远,她却一眼就看到她了;看见福女乃女乃一脸慈笑地展开双臂迎着她时,顿时胸口难捺乍见亲人般的情绪激动,她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