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吃快弄破碗”的道理,对于心思敏锐的她,势必得拿出多倍的耐心,才能突破她的心防。
“等等。”魏容恩在他转身的同时,突然开口留住准备离开的他。
方书谚因为她的开口留他感到又惊又囍,抬眸等待她的下文。
“呃……要不要进来喝杯咖啡?”魏容恩邀请得很艰难,显然她很少跟人说过这一类的话。
他扬了扬眉,用手指了指彼此,意谓着“孤男寡女”。
“方便吗?”当然,他是不介意,只是不想让她难为。
魏容恩耸了耸户,大方地退开一步,并将大门敞开,“请进。”
方书谚这才清楚看见她身上穿着避免沾上染料的工作服,原本及腰的长发被一支制图铅笔反绾成髻;因为急着应门,所以手上还握着两支来不及放下的水彩笔,整个人活月兑月兑就像个专业画家。
“那就打扰了。”他恭敬不如从命的朝她屋子走进,原本映入眼帘的该是客厅的装潢,然而呈现眼前的却是制图设备和满地的水彩工具,空气中飘散着广告颜料的味道,夹杂浓郁的咖啡香。
“不会打扰到你工作吧?”他回头问她。
魏容恩浅笑的摇了摇头,先将礼盒搁在一旁,然后从咖啡壶里倒出一杯咖啡放在桌几上,“请坐。”
方书谚注意到制图桌上一张半开的丹迪纸已经完成上色阶段,正在等待颜料自然收干,最后只要再喷上完稿胶即可完成这个作品,这些常识是他从商设月刊里得来的。
趁着她收拾工作环境之际,他索性打量起她居住的环境,这是一间两房两厅的小鲍寓,格局不大,却很适合独居的她。
他注意到她房间将大门敞开,只拉上纱门,这是为了保持空气流通,同时也是为了对他有所防备吧!他想。
大门上有一个闪灯设计,应是取代门铃的作用。
大门旁是一排矮柜,矮柜上头有一台allinone多功能事务机,他想,是取代电话的作用。
事务机旁有下排警示灯号,那应该也是用来做为协助听不到的紧急通报。
原本五、六坪的客厅空间摆满了制图工具,没有电视或音响这类基本家电,只在角落摆了一张干净的桌几和浅色系沙发,稍稍保留了客厅应有的样貌。
玻璃桌几上搁着一壶电子式咖啡机,还有一杯她刚倒好的咖啡。
方书谚顺势坐在鹅黄色的L型沙发上,端起马克杯啜饮由咖啡机煮出来的黑咖啡。
他对咖啡从不研究,却觉得手上这杯咖啡特别甘醇顺口,是因为她吗?
看着她持续整理着水彩工具,让他不禁感到好奇为什么她能如此沉着总代表的面对他的出现?甚至还大方的邀他进屋喝咖啡?
方书谚思索许久,终于忍不住朝她挥了挥手,先吸引她的注意,才开口问:“你不好奇是哪位贵人透露了你的住处吗?”
魏容恩抿着唇看他,捉弄意味浓厚的故意用手语回答他的问题,
“我一点也不好奇。”她带着调皮的笑容朝他比划着手语,心里却明了家人的信任。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他因为她突然以手语回答而一头雾水。
她笑笑的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解释刚才那段手语,反而开口问:
“你来找我是为了ˋ团圆ˊ?”
“是,也不是。”他面色微恼,因为他刚才LOSS掉的那段手语。
魏容恩讶然扬起了秀眉,似乎察觉到他在闹脾气。
既然“团圆”不是他唯一的目的,那么显然他是有其他CASE等着和她讲了。她真实性加快了收拾工具的动作,并且褪除工作服,还以干净整齐的形象。
这时多功能事务机的铃声突然作响,方书谚吓了一跳!铃声只响了两声,随即被自动接收,是一封传真。
他注意到她完全没有反应,直到传达室真结束,她依然专心在收拾制图工具。
她的世界真的是无声的吗?
方书谚心中的困惑显然已经不需要任何求证,因为她的反应完完全全回答了他的疑问。
彷佛感觉到他的注视,魏容恩自然的回头朝他看去,以一双疑惑的目光寻问:有事吗?
“呃……你有传真。”他指着事务机,鸡婆的提醒。
魏容恩转向了事务机,了然一笑。
冲着他的一番好心,她暂时放下手上的水彩笔,走到事务机前逐一阅览每一封传真内容。
方书谚凝视着她清丽的侧颜,毫无遗漏的捕捉她的一颦一笑。
她的清丽拥有独特的魅力,自然散发的气质与纤弱会让男人产生强烈的保护欲,无法抗拒。
他开始怀疑魏伯父的动机,为什么敢大胆的将容恩的地址给他?她毕竟是独居的单身女孩,这么做不怕他唐突造次?
他也怀疑阿毅试图想把容恩介绍给他认识的念头,明知道他这人性情疏狂、落拓不羁,竟然还敢把心思细腻的容恩介绍给他?
这对父子窨是什么居心?
等他回过神时,魏容恩已经重新来到了他面前,手上多了笔记型电脑,在他面前展开屏幕,并将视窗连线到他设计的水果行线上订购的网站。
魏容恩指了指屏幕上的网页,桃腮微晕的笑着表示:“谢谢你替ˋ四季ˊ架设网页,很漂亮。”
在这么近距离的凝视下,方书谚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怦然跳动,为她的甜美笑靥而动容,为她的螓首蛾眉而动心,为她的云发粉颈而动情。
看着她那双瞳剪水许久,他渐渐蹙起眉宇,抑不住好奇的开口问:“听不见是什么样的感觉?”
魏容恩有些讶异的扬高了两道秀眉。
“不懂我的意思吗?”他知道她读取唇语的能力很强,应该不至于看不懂才是。
“不、不是。”她哑然失笑,也有点措手不及。
“从没人直接问我这个问题。”
“是吗?”方书谚这才发觉自己问了多么失礼的问题。
“我倒认为大家都相当好奇,只是不敢开口,毕竟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你很好奇?”
“当然。”他诚实的说着,毫不娇情,“我相信若没有身历其境,绝对无法体验听不见的感觉。”
魏容恩先是轻笑的认同他的观点,随即又皱眉的咬着下唇,一副苦思找寻贴切形容的表情,相当可爱。
“你有潜水的经验吗?”
方书谚愣了一下,很快回答她的提问,“有”
“或许用潜水来形容应该足够贴切。”
“潜水?”
魏容恩偏着头回想十岁那年大病初愈后的记忆,双手很自然的配合口述开始比划手语,表情生动有趣,举止婀娜优雅。
“一开始,我觉得整个人就像潜入海里,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声波却受到阻碍,变得遥远而且分不清方向,必须仔细聆听才能清楚听懂对方的意思。几年后,我朝海底愈潜越深,声音也离我愈来愈远,听力必须倚靠辅具才能清楚听到每个声音。后来,我潜入了世界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那是一个彻底无声的世界,声音对我也就变得遥不可及,除了低频音和过大的噪音可以让我稍稍感觉到它们的震波,其它声音完全听不到……就这样,我彻底失去了声音的美妙。”
这是他第一次看她全程用手语表达,令他看得几乎失了神。
丰富的表情,灵动的眼神,优雅的肢体动作,彻底掳获他的感官神经,他至今仍然无法想像这么美丽的女人,竟会是个失聪人士!
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如是清新月兑俗的女人,应该是完美无暇的,而不是……美中不足。
魏容恩因为他直勾勾地凝视而感到些许不在自,“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