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是自家人在暗中扯后腿,但为了娶得佳人为妻,即使吞下再多黄莲,他依然甘之如饴──但可没保证往后不作怪、不乘机挟怨报复,就像现在。
反正老头够强,手底下有一堆消息灵通人士为他卖命,就算他故意打错公演日期、写错地址、并且刻意拖到最后一分钟才寄出邀请函,应该也不会有人缺席才是。
“你知道仲爷爷的条件,玩得过火是你自己倒霉。”她直直瞪住他,俏颜紧绷。
尹家人最讲究的便是亲情伦理,尤其八十好几的仲爷爷更是一丝不苟,容不下无视长辈的年轻小伙子。以他“欺宗灭祖”的举止来说,没被扫帚轰打出门,就该躲到墙角偷笑去了,要是再不识相,恐将无缘成为尹家的第二位女婿。
“这种废话听得很厌了,下回麻烦发明新词。”应御风一身黑袍,外罩深蓝色披风,颇能凸显其性格中的阴暗面。
甄家那票娘子军来不来根本不是他关心的重点,时傲会不会出现才是他注目的焦点。
在这半年内,他不断地寻找时傲,但是一直杳无音讯,甚至老头也查不出时傲的落脚处,连石纪平与时倚芳的伤势恢复得如何都不清楚。
唉,人就是不能做亏心事,即使是出于善意也会良心不安一辈子。
“咦,他们怎么会来?”尹梵心眼尖地发现观众席入口出现几个熟悉的身影。连在欧洲流连忘返的好哥儿们也来报到了,真是稀客。
应御风闻言抬眼,唇边立时漾出一丝微笑,但在瞥见齐硕文时仍不禁僵了一僵。岳父岳母合家赏脸莅临,身为小婿的他,自然欢迎之至,但那见鬼的前任未婚夫是怎么冒出来的?他可没心胸宽大到寄邀请函去米兰招惹晦气。
“当然是因为接到邀请函还有付费机票。”应御风顿了顿,再加上一句补注。“不过那位花花大少可不是我弄来的。”
其实她的“老二情结”全家人都清楚得很,只有她自己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今天要不是为了增加她的自信心,就算倒贴大把钞票,也不见得能让全家人同时放下手边的工作,花费十数小时飞越太平洋,只为观赏一出舞剧。
目光微偏,应御风的眉头依然攒得死紧,毫无松懈之意。即使齐大少目前正沉浸在左拥右抱的温柔乡中,他还是觉得这位前任情敌看起来碍眼得很。
“鸡婆。”尹梵心连忙以手背揉去红眼圈。“等一下我要是失常都是你的错。”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以探病之名天天上门,三不五时跟爹娘嚼舌根,还与贤爷爷结成忘年之交,顺道把她的罩门模得清清楚楚……唉,不知嫁给自己的克星算不算是自杀行为。
“彼此彼此,妳还不是在暗地里扯我后腿。”应御风在瞥了眼观众席之后,再次蹙紧眉头,脸色与未婚妻同样阴暗。
瞧老头跟那女人亲热挽手的模样他就不爽,更别提两人一脸兴奋,彷佛多以他为荣,四只手净顾着往台上指指点点,怕别人不知道那是他儿子似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大声嚷嚷像什么样。
“别瞪了,身为导演兼男主角,你还不是普通的闲。”她轻捶他一拳,提醒他时间所剩不多。瞎子都看得出他在等人,而且等得肝火上升,打算迁怒于人,要是不快些转移他的注意力,头一个倒霉的就是她。
“知道我位高权重就好。”他俯下头,在短短十秒钟之内将她唇上红滟滟的唇膏吻得一乾二净。“去补妆。”
猪,就会使低下手段。连“浮金传说”都不肯告诉她,要不是幻妹妹看不过去,好心通知她一声,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会得了“应氏过敏症”,不耍耍他实在心有不甘。
“我昨天接到一通越洋电话,从夏威夷打来的。”她抓来一支唇膏,塞进他手里,脸上漾着极诡谲的坏笑。“听说一行三人,搭乘今天早上七点的飞机到旧金山。”
“时傲?”他心急地冲口而出。
“人家只说要来旧金山,可没说会赏光。”她皱皱鼻子,示意他动手描唇线。
“他到底来不来?”应御风三两下便替她勾勒出一张美艳红唇,语气急促。
此时灯光暗下,工作人员拚命向他们打手势,要他们就定位。
“妳说呀!”他吼人了。
“自己不会看吗?”尹梵心收起好笑,努努下巴,指向观众席第五排的中间位置。
应御风狐疑地偏过头,眼光下移──
天!那个小心翼翼扶着双亲的孝子,会是当初翻脸不认亲爹的时傲吗?他诧异地盯着不可思议的景象,并在见着石纪平与时倚芳依然安好健在时,呼出压在心头长达半年的大气。他们看起来似乎过得不错,至少没有以往那股显而易见的哀怨与杀气。
幕缓缓降下,灯光全暗,一切尽在悠扬的乐音中沉淀。
当布幕拉起时,便是一出爱情神话的上演,并在真心相待中,渐渐成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