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从来没承认过,我也一样。”应御风接连冷哼数声,以表不齿之意。
去!背地里抢人家丈夫的女人会是什么好货色?别笑掉人家大牙了。那种女人也只有像老头这种昏庸愚昧的蠢蛋才会捧在手心当宝。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母亲,跟你阿姨没半点关系。”甄宗佑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阴郁。
“笑死人了,我可没说过原谅你的屁话。”应御风立刻撇清,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心软的可耻行为。“喂,那个小笨蛋应该没事,对吧?”
“你说呢?”甄宗佑恢复凛然神色,突然沉重地叹了口气。“当年你也吃过他的亏,难道还模不清他的脾性?”
老头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该不是暗指尹梵心小命不保吧?
“那你还有心情跟我扯一堆废话!”应御风的黑眸蓦地扬起烈火,向四方喷射。“还不快去救人!”
“奇了,你不是对她漠不关心吗?怎么现在竟然急成这副模样?”若以“老奸巨猾”四字来形容甄宗佑目前的神态绝不为过。
“少废话!”他愈吼愈上火,直想打人出气。“她要是出了一丁点差错,当心我铲平你这个惹人厌的暴力组织!”
“反之亦然?”甄宗佑别有深意地审视儿子的表情变化。
“为什么非要拖我下水不可?”应御风一脸阴霾,控制不住地月兑口咆哮。“甄真才是你该用心栽培的接班人,不是我!”
“我只问你一件事。”甄宗佑别有深意地盯住儿子。“尹梵心对你到底有多重要?”
“你管不着!”应御风怒火中烧,三两下便将厅内的茶几桌椅全踢翻,搞得一塌胡涂。
“好。”不诚实的小孩,老爸也懒得理睬。“你可以走了。”
“什么意思?”他挑起眉头,脸色黑得吓人。
“既然你坚持与我画清界线,也不愿承认我们之间的亲子关系,我自然没必要耗费人力心思去营救一名不相干的平民老百姓。”甄宗佑别开脸,彷佛不愿继续深谈。
“你打算见死不救?”应御风杀气腾腾地绕过去,直盯着甄宗佑的脸庞狂吼。
“我总有不接案的自由吧?”他斟了两杯醇酒,好整以暇地递出一杯。“再说那丫头跟我非亲非故,一点关系也没有……”
“价码随你开,不论多少我照付。”应御风额上立时浮起一条明显的青筋,并且有一下没一下地折着手指,一副想杀人的凶样。
“谁告诉你我只收受金钱作为酬劳?”哈哈哈,真好笑。御风在他面前一向放肆惯了,发怒大骂是常有的事,但气成这副德行,倒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老头,你不要逼人太甚!”应御风一拳捶凹了桧木桌。
“我说过,一切端看尹梵心对你的重要性而定。”甄宗佑放下水晶杯,慢条斯理地抬眼望向儿子。“如果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对任何人来说,她都没有利用的价值,自然没有生命危险。”
“那个歹徒可不是这么想。”应御风盯着自己臂上的旧伤痕,针刺似的疼痛顿时锥入心底,令他冷汗直冒。管她是不是无辜的路人甲,只要落入那头禽兽手中,能有活命的机会就该偷笑了。即使今天她并非因他而受制于人,他亦无法坐视她受到任何一丁点的蹂躏残害。
二十年的光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足以改变许多事。如今他已长大成人,再也不是眼睁睁看着母亲为了保护他而牺牲自己的稚幼软弱的小男生!
“你知道就好。”甄宗佑的眼底眉梢全是算计。
“我也有条件──把那九个烦人的家伙交给我。”应御风凛着脸,答允了他以为此生都不可能点头的承诺。“在小笨蛋回来之前,不许过问一个字。”
“行。”只要御风愿意归队,其它的事都只能算是小状况。
第九章
“好痛……”尹梵心紧咬下唇,以免不小心顺了贼人的意,啜泣得像个无助可怜的小女人,任人宰割。真衰,不单是脑袋胀疼得难受,连颈子都不能转动,简直是要人命。
没想到以前大姊挂在嘴边“被绑真辛苦”的老掉牙故事也会发生在她身上。怪不得她会与那七个怪胎“守望相助”,成立八风自救委员会,原来它真的有必要。
哇哮!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打量四周。这是什么鬼地方?地牢?不不不,这个词语太过抬举了,称为老鼠窝还差不多。真的,还真像电影“变蝇人”里收容怪物的烂地窖,只差没那个恶心、黏乎乎的东西在她身边爬来爬去而已,其它的蟑螂小虫一应俱全。
这伙绑匪铁定没受过什么教育,不然下手不会这么狠,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她伸手轻抚刺痛难当、受创惨重的后颈,才发现自己被撕去了一层皮肉。
他们的虐待方式可真与众不同,竟然挑选颈子后方施展凌虐技巧,实在是……尹梵心干笑两声,在脑子里塞了一堆黑色笑话,聊以自娱。
不知道是谁兴致这么好,看中了她作为肉票。
是因为她的身家吗?不会吧,虽然同是尹家人,身为“巨桦”与“擎企”接班人的尹梵水身价可高出她十倍不止,若是存着捞钱的心态,油水差太多了。这票绑匪笨虽笨,但应该还不至于蠢到分不清肥羊与馊水的差别。
若说寻仇嘛,那就更不可能了。近几年来她跑遍全球,除了学校之外,在任何一处停留的时间都不足以造就仇家,更别提仲爷爷三不五时拖着她窝在骨董字画店里,研究各国金石古画、珍奇古玩,哪有时间筹划造反、惹人厌?
“出来,老大有话问妳。”又肥又黑的小喽啰打开牢房门,以怪腔怪调的英语向她吆喝着。“动作快!”
“叫他先送上一顿美食过来,否则他只能跟一具死尸打屁。”尹梵心窝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现在才半夜三点半,妳想吃消夜?”狱卒在听闻她口中逸出流利的西班牙语之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立刻改以母语与她交谈。
“你管我。”她投给狱卒一记冷芒,依然不动如山。“不给食物不说话。”歹徒若是存着撕票的恶念,不论她表现合作与否都会动手做了她;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得有尊严一点。
“好,我请老大过来收拾妳。”狱卒也不跟她啰唆,锁好牢门后就溜得不见人影。
来就来,谁怕谁呀!反正早死早超生,有缘来生再聚首……
有缘……
尹梵心蓦地忆起那一句句曾在耳畔回荡不去、气势凛人的巨吼,一切感觉都空白了,所有令人窒息的难言情愫也回来了,重重地击中她的要害,不禁令人抑郁怅然。
妳舍不得?妳也会舍不得!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三番两次拿它试练我的耐心?为什么!
去妳的别无愧疚!我不会放了妳,永远别想!听见没有,休想!
舍不得又如何?该来的终究会来,再怎么仓皇失措也没有用。谁教她一时闪神,不慎为歹人所擒,落到这个求生求死两难的境地,纵使有缘,也只能来生再聚首了。
“笨蛋,有本事就到天国来逮人好了,看你有多行……”她喃喃自语,晶莹的眸子不自觉地笼上一层迷蒙水雾。红颜早夭,指的就是这样的景况吗?唉……
牢门再次被打开,这回现身的不是矮胖的小黑人,而是一名老态龙钟的精瘦男子。
“妳倒挺有胆色,不愧是咱家兄弟看上的媳妇儿。”老人的声音尖细疲软,在空旷的牢房内听来别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