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烦,针对特定对象而发的“过敏症”愈来愈不象话了,尤其在见着病源时发作得更为严重。听听,这种恶心巴拉的鬼话像是人说的吗?
尹梵心恼火地暗中狠掐自己一把,作为薄惩。
“别蠢了。”应御风撇高唇角,冷冷地横她一眼。
“可是……我只会体操动作,不会跳舞,也不会演戏……”她微咬着玫瑰红的唇瓣,说明自身条件不及格。
“妳现在不就做得很好?”他再白她一眼。
“有吗?”尹梵心蹙着眉头,纤丽清灵的脸上尽是迷茫。
懊死!难道大脑也随着病毒一块起哄吗?怎么净说些言不及义的废话,难道听不出他在讥嘲她?蠢!
“我说有就有。”应御风领她步上舞台,确认定位。“东西给我,妳有五分钟的时间热身。”
她依言递出画袋,褪下防日晒的长袖衬衫,并月兑下脏旧的球鞋,在脚掌部分绑上以前练习体操时专用的胶带。
坐在地板上,她背脊挺直,向前伸出双臂,以手脚平伸坐姿握住脚尖,反复做着体前屈的屈俯动作,以胸部接触大腿部位为目标。
第二项柔软动作与前项差异不大,仅以双手将脚掌朝外推,左右分腿坐姿,同样做出体前屈的身体前倒动作,并以胸部能碰触地面为目标。
除了体前屈的动作之外,倒立回转、摆动、波动、回旋等等柔软放松动作一整套接连不断地做下来,尹梵心相当欣喜自己宝刀未老,即使事隔一年,这些身体记忆依然存留于四肢百骸,无一日或忘。
“然后呢,我该怎么做?”做完暖身运动之后,她柔声提出疑惑。
“当然是妳最拿手的回旋翻转。”他喻意深远地凝睇她,眼底闪过几簇精光。
“在这儿吗?”她微偏过头,仔细评量舞台的大小与方位。
“不然呢?”应御风双臂盘在胸前,脸色更加阴沉。
她既然有本事在海边大胆演出,身轻如燕地降落在“小王子”身上,在设备齐全的情况下,自然更加得心应手才是──总之,她没理由推托,他也不允许。
“好吧。”她答允得不甚情愿,却也不便推辞。
昨天跟齐硕文打闹得太凶,腰背有些酸疼,做这些高难度动作似乎有些勉强,但地上铺有薄软垫,就算摔了下来,也不会有事才对。
其实“回旋翻转”、“半空翻转”都是他随口胡诌的,没练过体操的人,自然对这些翻滚跳跃的动作无法分辨。那天他看到的动作,若是她没记错,应该是由大回转加上后翻跳与后方挺身空翻结合而成的跳跃动作。
这些动作做起来不难,难的是得抓准起跳高度与落下的力道。而今天没有这些额外的压力,应该能够顺利完成才是。
尹梵心闭上眼睛,将脑海中潜藏的记忆搬出来复习一遍──
利用手臂往上拉取得“浮力”……弯曲起跳脚的膝盖,进行侧弯……止住摆起的手腕,务必先做内转……不可翘臀,保持弓背……
她退至舞台最内侧,以对角线为最长距离,衡量出助跑段与起跳点,深吸一口气后,随即以高速疾奔,尔后一跃而起,双手俯向地面作为支撑──大回转、后翻跳、后方挺身空翻,最后利落收势,保持平衡着地。
应御风托着下颔,以研判的眼光仔细看着她优雅柔软的身子在空中腾飞翻起,漂亮地画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之余,更展现了令人无法想象的精准,利落着地。
说真的,她的弹性甚至连他都有些自叹弗如。这种控制身体伸缩自如的技巧,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办到的。
“及格了吗?”她怯怯地问,希望这点雕虫小技能令她月兑离苦海。
“还差得远了。”他残忍地戳灭她的满心期待。
评论虽然恶毒了一点,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舞台上单凭她那些利落的跳跃翻腾根本无法扣人心弦、造成感动,但她的柔软度倒是惊人的好,假以时日,必能成为舞台上耀眼的明星。
“真的吗?”万般期盼的粉女敕小脸立刻黯了下来。这下可好,齐硕文卖她卖定了!
“看不出来妳对舞蹈竟然如此热中。”应御风面无表情,幽幽地瞪住她。
汗水淋漓的她,看来有别于先前的印象,几乎判若两人。每每在她不经意散发出的气息之中,都予人一种既娇弱又坚强的感觉,气质优雅而出众,一如在水泽畔生气勃勃的野姜花,完全看不出她竟是个受雇于人的说客!
“对不起。”尹梵心难掩心中的凄苦,黯然神伤地步下舞台。
她对天发誓,只要“过敏症”一好,非做出千百个扎针小木人咒他不可!
“想走?没那么容易。”在她意会之前,强劲有力的铁臂于一瞬间倏地扯住她纤细的肘臂,不许她萌生离去之意。
“我……我只是不想拖累……”她犹豫地顿住脚步,茫然嗫嚅。
“既然如此,妳最好用心点,免得双方不愉快。”应御风带领她走向练舞室。
一道笔直的长廊往前延展,无数扇合拢的门扉列于两旁,除了墙上稍有画作点缀,其余皆是一片雪白,完全瞧不出任何名堂。
“现在要去哪里?”她伸出手臂,扯了扯他的袖口。
“妳该不会以为我会轻易放了妳吧?”他蓦然回转身子,音调中虽少了冰冷寒意,却更令人心慌。
“听说白马的主人叫作时傲,不是吗?”尹梵心勉强自己抗拒“病毒”,以争取逃月兑困境的福利。
“没错。”应御风微微一笑,神态依然闲适而自得。
“时先生呢?”她困惑极了。
这下可好,酷吏头子并非真正的债权人,却始终以轻鄙的神色待她,还对她颐指气使、恶声恶气的,这算什么?她可不打算弄错“赎罪”的对象。
“不在。”他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打开长廊末端最后一扁房门,踱了进去。
“那么,请问我可以借用电话吗?”她仰高了欣喜的脸庞,希望之光在眸心熠熠发亮。
既然债主出了远门,她也没必要多流连。更棒的是,她的债主不是这个害她过敏的衰男,耶!
“妳以为自己能逃到什么地方?”应御风颇不以为然地睨她一眼,高大的身子逐渐逼近她。“就算是姓齐的也救不了妳。”
“我……我又没有要逃。”尹梵心紧握双拳,以细弱的声音反驳。
“哦?”他瞇起讥诮冷厉的锐眸,瞪住她扭绞双手的不安举止。“妳难道不是想藉电信之便,乘机向齐姓男子通风报信、请求外援?”
“只不过是一匹马。”她有些委屈地提醒他。“而且你们也将牠牵回去了,有必要这么不友善地对待改过自新的人吗?”
“妳改过自新了?”他再逼近一步。
他的气息充斥在她四周,是一股馥郁又清雅、不带一丝人工香精的自然淡香,说不出的好闻;却又在同一时间,勾起她满心厌恶与排拒,直想逃开。
“是呀。”尹梵心往后退了一步,畏缩地将视线移向光洁的地面。“我不是乖乖地将赃物交出来了吗?”
“那是在我找到妳之后。”应御风冷冷地加上附注。
“可是我把马交出来了……”她觉得这才是重点所在。
“在我与妳面对面之后。”他截断她未完的话尾。
“马已经还你了。”他到底想怎么样?连正牌债主都没为难她了,他凭什么欺压她?别以为她有“过敏症”就不敢拿他怎么样!
“如果我没找到妳……”他坚持的就是这一点。
“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尹梵心也截断他未竟的话语,只是语调轻柔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