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去年圣诞节,能否请你再详述一下,我希望藉由那件事让所有人有所警惕。”
“啊?”她以为他就要放过她了,想不到他又提出另一个问题,而且还是让她会错意的内容。“圣诞节……发生的事?”
“对,有关于隼翔新厂施工的意外。”他平板的提醒,镜片底下的黑眸却闪着一丝促狭。
“喔,对,没错,施工意外。”方宛琦赶紧修正自己的思维,娓娓叙述那件工安意外的来龙去脉。“关于那个工安事件……”
她发现当自己决定试着和他交往的同时,脑子的反应就愈趋迟缓,甚至变得迟钝。
脑海里还会不定时跑出一些不该出现的画面,害她常常在众目睽睽之下没由来的羞红了脸,有几次还被美云姐逮到,直说她血压高,担心她脑充血。
天晓得她根本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反应也不及他快,偏偏他有意无意的捉弄总让她不知所措。
唉,再这么低调隐瞒下去,只怕她真的快要有高血压的症状了。
“OK,谢谢你的说明。”杜泓棋决定放过她。“虽然这个事件错不在屏羿,不过我还是希望大伙能够在这个工安意外上学到一些警惕。吴姐,麻烦请把灯打开。”
他示意最靠近电源的同事将灯打开,结束了所有人的简报,准备换他上台发言。
方宛琦赶紧逃之夭夭的下台,坐回自己的位置,才刚沾到座椅,马上接收到美云姐美目瞇起,一副“还不肯从实招来”的暗示。
她只是装傻的笑了笑,然后赶紧打开笔记本,一副佯装聆听主管讲评的好学生,认真做起笔记。
看着他台风稳健的说明这一整年的工作内容,昂藏的身躯和刚毅的脸部线条,十足领导者的架势,严峻的眼神审视过每一个自己的下属,述说起农历年后的公司规画与目标。
他是个称职的主管,对于每个专员手中的案子都能了若指掌,而且能够当下提出具提改善方案,给予完整的意见。
在她心中,他就像是白马王子,只能远远的投去仰慕的眼神,根本不敢与他平起平坐,遑论那微妙的发展。
所以当她得到他的爱情时,感觉像是得到恩赐似的,至今仍然不敢相信平凡的自己竟能够吸引他的注意。
听着他磁性饱满的声音回荡在密闭的会议间,她终于明白了阿满姨所说的:缘分若是到了,什么理由都不是藉口,爱上就会不顾一切了。
现在的她,已经开始不顾一切了。
“……明天开始就是一连串春节假期,希望年节过后大家的表现能够比去年突出、进步,也希望大家继续保持良好的合作默契。”杜泓祺的讲评进入了尾声。“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里,谢谢各位。”
结束了年关前的最后一场部门会议,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起年节去处,愉快的谈笑声此起彼落,一颗心早已开始放年假去了。
部门里的菜鸟新人通常得负责收拾会议结束后的残局,方宛琦也不例外。
她一边收起投影设施,眼角余光注意到副理仍坐在位置上埋首疾书。在公司里,他们并不会刻意制造独处的机会,即使两人有独处的时间,仍然保持主管与部属的关系,从不谈私人感情。
方宛琦利落的缠绕手中的延长线,一并将它放进投影机的盒子里,然后搬起公物将它交还行政部时,他突然开口:
“明天我要回台北,今晚一块吃饭。”
她停住了步伐,讶异的回头看他,目光正好投进他那一双带笑的眼中。
方宛琦心虚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敢小声的问:“副理晚上不是和客户有约吗?”
“取消了。”
“可是我已经答应我爸今晚会回家吃饭。”好可惜,平白丧失一个约会的机会,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老爸。
杜泓祺马上有了另一个提议。“那我去你家吃,如何?”
他的话令方宛琦绽开笑容,梨涡乍现。“好哇。”
其实副理并不是第一次在她家用餐,她下厨作菜给他吃也已经不止一次。
一般情侣约会都会尽量避开长辈的眼线,他们却是反其道而行,大方的在家里约会;一开始其实是为了她的短文翻译稿件,久而久之就成了很自然的相处画面,就像家人一样,除了老爸那热情过了头的个性仍然让副理无从招架外。
他是第一个在知道她背负庞大债务之后还敢追求她的男人,他是唯一愿意把她的家人当成亲人般关心的男人。
所以,她非常珍惜他的付出,他也一样。
“你下班后先别急着走,等我。”
“好。待会儿我就打电话跟阿满姨说一声,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多炒几样副理爱吃的菜。”
杜泓祺迷恋她看着她那双笑弯的眼,忍不住说了一句:“其实不必特地炒我爱吃的菜,只要能跟你一起用餐,即便是普通菜,对我而言也会变成一道道美味佳肴。”
他说的是真心话,却没想到这番话竟让方宛琦酡红了脸。
“我、我要去交还投影机了。”方宛琦脸上的红潮顺着耳根子直直延续到颈后,羞赧的逃出了会议室。
杜泓祺苦笑的摇了摇头。宛琦还是不习惯听他说实话,更不习惯听他说情话,看来他还必须花很长一段时间,让她适应他们关系上的进展。
方宛琦才刚离开,陈美云马上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看着美云贼笑的表情,他一如往常,敛去了脸上的情绪,继续埋首于手中的文件当中。
陈美云踩着优雅的步伐,来到杜泓祺面前,递上了一份卷宗。“副理,这是‘铼瑟科技’要求的提案改善企画书,请您过目。”
“先搁着,我待会儿再看。”杜泓祺头没抬,却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还直盯着他看,似乎在等待他回应。
陈美云确实在等,她在等他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既然有人不愿意承认,那么她只好找上另一个比较有担当、有勇气的当事人问个清楚。
杜泓祺索性搁下了笔,直接开口询问:
“还有事吗?”
陈美云露出了窃笑的表情,朝副理挑了挑眉。“我确实有一件事憋了很久,想趁年假之前向副理问个清楚。”
“如果是私事,你可以离开了。”他的语气不冷不热,表明了不希望有人触及私人领域。
陈美云干脆单刀直入。“副理到底是不是正在追求宛琦?”
杜泓祺那对微拧的宇眉流露出不耐。“需要我提醒你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吗?”
“副理也知道宛琦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当她像妹妹一样疼爱,我绝不允许有人欺负她。”陈美云大概是企画部唯一不惧杜泓祺生气的人,因为她非但没有因为他不悦的表情而退缩,反倒更加表明她的立场。
“所以呢?”
她锲而不舍的追问同一个问题。“所以我想知道,副理对宛琦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这是我跟她的事,与你无关。”他没有否认,也没必要跟任何人承认。
“宛琦的事,就是我的事。”
“请不要多管闲事。”
“只不过是一句‘是’或‘不是’,有那么困难吗?”
“我没必要回答你任何私人的事。”
陈美云火大了。想不到这两个家伙竟然说好了不透露任何线索,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听着,宛琦十岁父亲生意失败、母亲离家出走;二十岁面对哥哥远走它乡逃避债务、父亲车祸险些送命,她全都勇敢地接受命运的考验,多年来不曾有过任何怨言。宛琦吃的苦、受的委屈,我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对她的爱绝对不比你这个只出现在她生命中短短半年的男人少一丁点。要不是你过去的传闻太负面、太危险,我根本就不想干涉你和宛琦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