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感冒不能喝冰的。”他觑着她赌气道。
“你都买回来了。”她噘嘴。
“我自己要喝。”柯希凡把吸管插进杯子的塑料膜。
“不行,那是我的。”丹枫急忙自餐桌前起身,上前抢夺珍珠女乃茶。
“妳还有没有发烧?”他把珍珠女乃茶往他的右后方后举。
“没有。”她靠近他,伸长手去抢珍珠女乃茶,身体差点碰到他的身体。
她身上的一股淡淡幽香入鼻,希凡心头为之一颤,客串做快递珍珠女乃茶小弟的委屈顿时全消。她微瞇着眼睛喝珍珠女乃茶,一副有珍女乃万事足的模样,可爱得不像她。他想破头也无法理解,珍珠女乃茶的魅力为什么会这么大?
“哈哈!有我的口水了!”她笑道。她接着咀嚼粉圆,皱一下鼻子。“这家的珍珠不够Q,不过还好啦!”她坐回餐桌前的椅子。“跟雪梨ChinaTown卖的差不多。可是在澳洲一杯珍珠女乃茶要澳币三块半,合台币八十八块。我们每个周末要开上二十分钟的车子,才能到ChinaTown打牙祭,买珍珠女乃茶。”
“这杯算妳二十五块就好。”他向她摊出右掌。“钱拿来。”
“小器鬼,先记在墙壁上。你吃过了没?”
他盯着她面前小碗公里的东西看。“我吃过两碗鲁肉饭了。我是要回来拿个东西,顺便给妳送饮料。妳煮什么?”
“啊!随便煮的。有山药、蕃茄、豆腐、木耳、莲子、香菇、金针菇等等。”
“好吃吗?”希凡没看过这种玩意儿。
“我觉得还不错吃,你要不要吃吃看?我煮了一锅。”她微笑的明眸亮灿灿的,比中午病恹恹时有神多了。
“我喝一口看看。”他不由分说地拿起她小碗公里的汤匙,舀一口汤喝。
丹枫的心湖为之动荡。汤匙她用过了耶!虽然她故意穿得有点清凉,介于是否诱惑他的尺度边缘,但她倒没心理准备这么快就和他共享汤匙。
“味道不错。我也要来一碗。”他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丹枫转身去厨房,给他舀一碗她的什锦菜汤。
当她端一小碗汤放到柯希凡面前的桌上时,看到他已经把他喝过一口的汤匙放回她碗中。她反射性地将那个汤匙和她刚拿来要给他用的干净汤匙对调。
他把她的动作全看进眼里,贼贼地笑。“我保证我没有艾滋病。”
丹枫发窘。“我又没说你有。这是个人卫生问题。”
他没再说什么,低头喝汤。
她也低头吃山药。心想按柯希庭的说法,柯希凡应该是个忙得没有私生活的人,那他怎么有空在这里陪她喝汤?
他用汤匙舀起一小块白白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山药。”
“喔!现在最流行的食物。妳是为了减肥而吃这些东西吗?”
丹枫挑高眉毛,毫不掩饰她的不悦。每个女人一听到“肥”这个字眼,都特别敏感。“我还需要减肥吗?”
她穿着削肩的红色紧身棉质T恤,胸前印着两只袋鼠在打拳击。胸口有点低,又不会太低,令他在安心之余,不免有点失望。性感的锁骨显示出她一点也不胖,可是背上五楼好累哟!
“不需要!不需要!妳还可以增肥一点。”他福至心灵地说。庭庭教过他,跟女孩子讲话,要挑对方想听的讲。希望他以后再也不必背她上五楼。
算他识相,丹枫的眉毛归位。“我长得高,不能太胖,否则会像只大象。”
柯希凡正想点头,可是立即发现不妥,脖子因而僵住。
她起身拿卫生纸,美好的背影令柯希凡僵住的脖子不由得往前伸。嘴巴也因而张大,无声地发出:“哇靠!”
她热裤下的那双腿,修长瘦直,白皙匀称,足以令数百万台湾女性同胞艳羡。更令人喷鼻血的是,她并非那种I字型的瘦子,而是拥有细腰圆臀的曼妙身材。在此之前他怎么没有特别注意过?她的美腿他曾碰过呢!何止是碰,昨晚他背她上楼时,他的手贴住她的腿,迫使她夹紧他的身体,她的胸还紧紧贴靠着他的背呢!
她擤完鼻涕转过身来。希凡不自觉地盯着她的胸部看,不大也不小,与她的骨架正合比例。“男人本色”,现在他举双手双脚赞成这句话。他本非色胚,邀她来住他这里,纯粹是因为可怜她无处可归,同时也想弥补他对她的愧疚,完全没有其它意图。这种赏心悦目的意外收获,真是好心有好报,就不知能好报到什么程度?近水楼台是否真可得月?
“你在看什么?”她拿卫生纸擦汗。
他一时答不出话来,眼睛像被磁铁吸住,依然凝视着她。挺直的鼻梁与明显的颧骨,使她略长的脸型看起来有棱有角,也许不够柔美,却很有知性美。他看过她的睡容,当她完全放松时,她绝对是柔美的。她的额头冒着汗珠,他想为她抹去。他的目光焦点其实集中在她漂亮的唇……
“喂!你在看什么?我没有化妆,很丑是不是?”她的口气似乎凶巴巴的,净白的脸颊却浮现红晕,那肯定不是发烧造成的,而是恼人的羞意。
希凡大梦初醒般的站起来退后一步,用力过大因而撞翻椅子。他尴尬得胀红脸,笨手笨脚地把无辜的椅子从地上拉起来。
“不是……没……没有。”他拿起他的碗,唏哩呼噜地把剩下的汤喝完,心里头依然杂乱无章。他垂着眼帘,转身往门口走。“我要回公司了,晚一点还要去医院看我妹妹。”
“你不是要回来拿东西的吗?东西拿了没?”
“喔!我差点忘了。”希凡的脑子全糊了,一时想不起来他要拿什么,只好进他房间。
走到他的书桌前,拉开抽屉弄出声音。眼睛瞄到桌上的《现代营建杂志》,这才想起那正是他回家一趟的“借口”,他其实并不急着看。
他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装得泰然自若地对在擦桌子的叶丹枫说:“要记得吃药。我晚一点回来时,需要帮妳带什么吗?”
她显然刻意假笑。“如果可能的话,请你扛一台冷气回来。”
他的脸色变绿。“不可能,当我没说。”
走下楼梯时,希凡已经清醒多了。不管刚才他糊成一团的脑子里转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现在全部都要清干净。撇开他不喜欢太高的女人不说,他和叶丹枫的差异太大了。他是清寒出身,克勤克俭才有今天小鲍司老板的局面;而她全家能移民澳洲,当然是经济条件优渥。她本身又属高薪阶级,生活中的种种享受,对她来说是理所当然,对他而言却是奢侈浪费。
他是个理性的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两个人的背景、观念截然不同,那就不必再去想什么有的没有的吧!反正她大概就要回澳洲了,他们之间本来无一物,他也不必去惹尘埃。到时候就让她轻轻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丹枫坐在电视机前,眼睛望着电视,可是她的心飘飘忽忽的,一再地想柯希凡刚才那样看她是什么意思。当时他的眼神之热烈奔放,不仅吓了她一跳,也令她的芳心为之战栗。他自己彷佛也吓到,害羞似的没再看她一眼,便想逃之夭夭,差点忘了他回来的主要目的是拿东西,为她带回珍珠女乃茶只是顺便。
经过他那深长的凝视,他们的关系好像变质了,不再像之前那般单纯。然而,当他拿一本杂志出房间时,他们彼此默契地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假装他们之间没有无形的吸引力、没有暧昧的氛围。只是一对文明、理智、成熟的男女,他们的眼神交会时擦出的火花是无害的。种不了因,也结不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