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羞成怒?丹枫比他更怒:“我向你的银行查证过,你已经把那个账户里的钱提领光了,只剩一块钱保留账户,你还敢说你没有A我们的钱?”
“希凡。”被称为王姐的中年妇女插嘴。“我想你们最好进去谈一谈。”
“我们开晚会的时间到了。”柯希凡环视每个经纪人。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一会儿。”王姐说。
其它人都同意地点头。
第二章
走进柯希凡略显局促的私人办公室里,丹枫颇为讶异,他有点乱的大桌上居然摆了个小盆栽。盆栽里有两枝生气盎然的黄金葛,自桌上垂悬到接近地面的地方。这少许的绿意竟美化了他乏善可陈的单调办公室。丹枫直觉地认为,这个盆栽一定是他可爱甜美的妹妹帮他照顾的。
他的办公室有个透明玻璃窗,可让他清楚地看到外面大办公室的活动。他把长沙发上头的玻璃窗推上,显然不想让外面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叶小姐,请坐。”柯希凡先坐到里边的单人沙发上。他的脸色已恢复正常。
他办公室的沙发组有点奇怪,只有一张单人沙发和一张三人座的长沙发。另一边是门口,空间狭小。丹枫选择离他较远的长沙发角落坐下。“柯先生,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我也不想浪费你的时间,请你尽快转帐,把钱还给我们公司。”
“很遗憾,我办不到。”
丹枫瞠目。“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把钱用掉了。”他脸不红气不喘,毫无羞愧状。
“嗄?”丹枫震惊地抚着心脏。“柯先生,希望你是在开玩笑,否则我们公司会告你侵占。你该知道我们是美商公司,我的老板是个得理不饶人的犹太人,他会告到你破产、告到你坐牢!”
“我不觉得我是理亏的一方,我也没说我不还钱,只是不是现在。”
丹枫努力憋住闷气。“你既然有还钱的打算,那就表示你自知理亏,不是吗?我的老板非常强硬,他不可能容许你高兴还钱时才还钱。”
“说到理亏,是你们理亏在先。两个月前我汇给你们十万块美金,请你们帮我理财,投资国外基金,那时候你们公司的赵小姐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我随时可以赎回,作业时间大约三、四天。”
“原则上是那样没有错。”
“可是,事实上,当我要赎回的时候,赵小姐不断游说我打消主意,说现在赔了一点,很快就会上涨,啰哩巴嗦一大堆,最后才答应帮我赎回。我急如星火地需要钱,每隔一天打电话问赵小姐我的钱何时会入帐。她每次都编一套说词,要不是说时差的关系,就是说美国那边的银行可能作业延误等等。”
“赵小姐说的没错。我们这边周休二日,美国也周休二日,有时候因为时差的关系,我们台湾分公司跟美国总公司的联络,还有美国银行跟台湾银行之间的汇款作业,可能会有些许延误。我们都会事先告诉客户,从通知赎回到进帐,约三天到一个礼拜的时间。”
柯希凡发出嗤声。“偏偏我特别倒霉,等了十几天还没等到钱,结果妳告诉我赵小姐离职了。”
“特别倒霉的人是我!我好死不死地接了你的电话,在你软硬兼施,既威胁要上网破坏我们公司的名誉,又不断诉苦说你多需要这笔钱周转,我想维护公司的名誉,也同情你的处境之下,因此请总公司赶快汇款给你。结果昨天他们发现这桩鸟龙汇款案,现在我的老板认为是我的错,要我负起向你催讨的责任。”
丹枫肯定她是被柯希凡带衰的。如果她没有接到柯希凡那通电话,没有蹚这浑水,三年来她完美的职场纪录就不会被这个衰人破坏掉。
“柯先生,请问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很简单。你们本来应该在四天内将钱汇入我的账户,结果拖到十四天才入帐,害我损失一个获利非常丰厚的商机。所以……”柯希凡挑动一下眉毛,拉长声音斜睇丹枫:“我也要拖上十四天才把钱还给你们。”
丹枫愕然瞠目。“那是不可能的事!我老板给你的期限是明天还钱,如果你拖上十四天,他铁定会告你侵占。”
“你们糊里胡涂地多汇一笔钱给我,我愿意老实地还给你们,你们就该偷笑了。请妳回去跟犹太人说,我比他还强硬,十四天,没得商量。现在请恕我没时间奉陪。外面的人都在等我开会。”他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摆出送客状。
丹枫咬牙切齿。他强硬?他当她是软脚虾吗?“请你想清楚,你这么做会触犯法令。你如果不肯妥协,明天就会收到律师寄给你的存证信函,接着就得对簿公堂。这场辟司对你十分不利,台湾有溢领存款者被判刑八个月的类似案例。”
他的眸光转冷。“我知道我只是一只小虾米,想要对抗美国这只大鲸鱼,无异以卵击石。我不过是想讨回公道,妳却拿律师和官司来威胁我。你们可以拖上十四天才还我钱,我为什么不能拖上十四天才还你们钱?”
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丹枫必须站在公司的立场讲话。“不是威胁,我只是明白地告诉你,你不立刻还钱将面对什么结果。我们的确有服务不周、延迟汇款的过失,但我们是某个环节没接好,阴错阳差的无心之过,你却是有意犯罪;我们不必因此负任何法律责任,而你恐怕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妳的意思是,我最好识相点,吃闷亏就算了,即使天赐良机使我有机会讨回公道,我也必须放弃?”他彷佛被踩到尾巴的猫,粗长的眉毛每一根都怒耸。
“我的意思是,这不是意气之争,是法理之争。”
“反正大财团就是吃定了我们小老百姓,你们可以高兴什么时候还钱,就什么时候还钱,我们没特权的,想跟你们抗争,就要冒着坐牢的危险。”
“话不是那么说的。我们当然希望每个客户都能满意我们的服务,我们跟每个客户都签有合约,完全依约行事,不可能吃定客户。”
“我本来有一个买下法拍屋的大好机会,我都接洽好了,转手之间可以轻易赚上一百万。哪知等了一个礼拜,我的钱还回不来,我连两成的投标保证金都交不出来,只好把那个自我开业以来最有得赚的梦幻机会拱手让人,害我心痛得在滴血。妳说,这种损失你们能赔给我吗?”他激动得提高声音。
丹枫不准自己同情他,理性地说:“柯先生,我很遗憾你错失那个赚钱的机会。如果你曾仔细读过合约的话,你就会看到『本公司不保证汇款延迟的情形不会发生』的声明。那则声明使我们公司立于不败之地,你不可能有胜诉的机会。”
“叶小姐,我虽然是小虾米,但也有律师朋友。我向他请教过,他认为只要我在十四天内把钱汇回去给你们,证明我是要讨回公道,不是恶意侵占,我就不至于败诉!”柯希凡挺有把握的微笑,炯炯有神的眸子闪漾自信的光彩。
丹枫一时无言以对。看来这家伙不惧威胁,她再死催活催,也动摇不了他的决心。她只好改弦易辙,学他之前打电话催汇款时软硬兼施。
“柯先生,你明天如果不将钱汇还我们公司的话,我会是最无辜的受害者。”但愿她懂得如何装得楚楚可怜。通常她不屑于玩那一套,但现在事关三百多万和她的金饭碗,她不得不暂时牺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