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芸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只是遭小偷光顾这么简单,否则小偷没必要杀死猫。她转头看向她的传真机,原本放在传真机上、龚自强传真给她的那张契约书影本不见了。她再转看猫尸旁的焦黑物,怀疑被烧掉的就是那张契约书。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凶手是在警告她!而凶手既然查到她了,龚自强恐怕更惨。
她倒抽一口气,推开陈凯,急忙找她的手机,在她的皮包里模不到,接着才发现手机握在她的另一只手里。
“怎么了?”陈凯问。
她不答话,着急的拨号,铃响到第五声,龚自强的手机才有人接听。
“龚自强?”
“你是哪一位?”不是龚自强的声音。
“龚自强在吗?”她屏息问。
“他就在我旁边,不过他现在不方便讲话,有什么事要我转告他吗?”
“他为什么不方便讲话?你们这些没人性的混蛋,你们对他怎么了?”若芸心焦的义愤填膺道。“小姐,我是警察,龚自强身中两枪,现在正在开刀房。”
若芸一手抚胸,紧张地问:“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等医生从开刀房出来才能确定。他胸部和月复部各中了一枪,失血满多的,进开刀房之前,医生只说他们会尽量救他。小姐,请问你是龚自强的什么人?你知道他和谁有什么恩怨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警察,还是坏人冒充的?”
“我是……”
若芸不等他说完就关机。
陈凯定定的看着她。“你好像碰上麻烦了。”
她点头叹气。“龚自强中了两枪,我的公寓被搞成这样,绝非偶然。刚才我要是在这里,中枪的说不定是我,而不是我的猫。”她瞄一眼猫尸,又打个冷颤。
陈凯伸手轻抚她脸颊,她才发现自己又在流泪。他拥她入怀,她没有抗拒。她现在太脆弱了,没有力气抗拒。
“你真的吓到了。你怎么会卷入这种枪击事件的是非?”他柔声问,一边轻拍她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龚自强,我学长,你见过的。”
“那天在咖啡厅遇到的那个?”
“对。他是一个立法委员的助理。他想揭发一件弊案,透露内幕消息给我,要我刊出来。之前他就担心他挡人财路恐遭杀身之祸,没想到他一语成忏。”
“他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开刀,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她自己抹一下泪,轻轻推开陈凯。“请你帮我一个忙,猫旁边有一张烧毁的纸,烧得只剩一小片,你帮我看看那上面有什么字。”
“好。”陈凯走过去,弯看。屋里充满了猫血的腥臭味。“上面只有日期和号码,好像是传真纸上的字。”
“那就对了。”若芸半自言自语。“他们烧了龚自强传给我的契约书,他们一定没想到……”她警觉的掩住自己的嘴巴。
“怎么了?”陈凯走回她面前。
她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他们也许已经装了窃听器。”
他莞尔道:“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她不悦地说:“龚自强已经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我的猫也成了我的替死鬼,难道这些都是我的想象?”
“对不起,”他诚恳地说:“这整件事太戏剧化了,我有点不能进入情况……”
电铃声打断他的话,他要去开门,若芸拉住他。“我还不想跟警察说龚自强的事,谁知道他们跟黑道有没有勾结?等下由我来跟警察说。”
“这样好吗?”他蹙眉问。
“目前只能这样。”她说完去开门。
来了一老一少两个警察,周姓老警官其实也没多老,五十岁左右,看起来相当干练。若芸说可能是小偷偷不到值钱的东西,为了泄愤而杀死她的猫。周警官很不以为然。
“我干了三十年的警察,我见过小偷偷不到值钱的东西会乱撒尿或在阳台上大便,但没看过小偷会浪费一颗子弹在猫身上。猫尸旁边还有一张烧掉的纸,警告的意味相当浓。方小姐,你是否曾与人结怨?”
“没有,我的生活很单纯。”
周警官以怀疑的眼光看看若芸,再看看陈凯。“请你先告诉我,你上一次离开家时是几点。”
“我大约六点五十分下班回到家,七点二十分左右出去吃饭前,我还倒了一点猫食喂我的猫,那时它还舌忝舌忝我的手。”若芸又忍不住哽咽。
“你刚才说你大约九点二十分进门,发现屋子里一团乱,那么事情是发生在今晚的七点二十到九点二十之间。方小姐,以你的常识来判断,一般的小偷会在这个人们最可能在家的时间来闯空门吗?”
“呃……应该不会。不过,这段时间进进出出的人较多,他比较容易混进来。”
“等下我会找管理员来问。”
若芸看一下表。“你要问他最好快一点,他十点钟下班的时间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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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若芸有生以来最长、最难熬的一夜,由于周警官坚持要仔细搜证,他又调其他警员来拍照、寻找指纹等,搞到十二点多他还不善罢甘休,要若芸和陈凯到警局去做笔录。到了警局,他们才知道原来周警官是分局长,职位颇高。
在警车的后座上,陈凯靠近若芸讲悄悄话。“我想你可以信任周警官,他做事情很认真,而且看起来很正派。”
“我也觉得我可以信任他,可是我怕事情一曝光,他们会杀人灭口。”
“事情只有你和龚自强知道的时候才危险,他们能够杀人灭口,但是事情宣扬开来,甚至上了报,他们还能杀人灭口吗?”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想先看看龚自强,再决定说不说。”
若芸要求周警官帮她查询遭枪伤的龚自强在哪家医院,周警官也不多问,立刻用无线电帮她查出来,然后叫开车的蔡警员前往医院。
“方小姐,”周警官自前座转过身来看着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你想得到第一手资料的话,应该由龚自强亲口告诉你。”若芸回答。“我只想说龚自强明知他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仍然勇敢的揭发弊案,他是个英雄。”她不经意的瞟向陈凯,感觉他脸上似乎流露着有点不是味道的神色。
“他要揭发什么弊案?”周警官问。
“等见到了龚自强再说吧!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芸黯然道。
到了医院,龚自强已自开刀房出来,情况比医生预期的好,但是他仍然相当虚弱。若芸取得他的同意后,由她主述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龚自强频频点头,偶尔稍加补充。周警官得知“代志大条了”之后,打电话向上级报告,加派人手保护龚自强的安全,他也指派蔡警员负责保护若芸。
若芸趁警察们忙着联络事情的时候,低声对龚自强说:“他们大概以为烧掉了你传给我的契约书就没事了,事实上我已经早一步传真给我的主编了。”
报自强虚弱地微笑道:“你刚才怎么没跟周警官说?”
“我忘了说。既然忘了,就给我们的周刊独家刊登吧!这件事可能成为明天的大新闻,而我们的周刊后天才会出刊,总得留点新鲜的内幕,才不枉我被惊吓了一个晚上。”
“我传真给你后,把契约书放回去时,不巧碰到柳超群折回办公室拿东西。我支吾以对,被他瞧出了破绽,我找了借口开溜,急忙跑到大楼地下室取车,慌慌张张的开了几分钟后才想到是不是应该报警。没想到七海帮的人来得那么快,我遇到红灯停下车,听到后面有拔掉灭音器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而来的声音,以为是飙车族在撒野,我还在心里猜他会不会闯红灯。结果摩托车慢了下来,越过我的车,坐在摩托车后座、戴着全罩式安全帽的一个男人举枪指向我,连开了两枪,当时我感觉非常痛,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趴到方向盘上,我最后的意识是喇叭一直响的声音,我却一直向无边的黑暗坠下去。刚才开完刀后,我还没力气多说话,只讲这一段给送我来医院的警员听,他可能以为我也是帮派分子。”龚自强说完了一大段话后,微微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