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我们亲嘴会碍到别人吗?”
“不会吧。”她还没完全回神过来,仍陶醉在他的吻里。
“我们亲嘴会遭天打雷劈吗?”
“不会吧……”她已经昏头昏脑了,他还继续用他那两潭盛满了柔情蜜意的双瞳勾她的魂。
“那么……我们就能……”他再次贴上她的唇,却不再那么温柔,而是以存心融化她的热情,猛烈的需索。忆如浑身顿时暖了起来,心里头更像有把火在烧,越烧越旺,感觉自己快被烧熔了,他却还不罢休,吻得她无法呼吸。
不远处的鸡叫声惊醒了紧贴着的两人,他们骤然放开对方,眼中掠过短暂的苍惶,不解刚才怎么会那样失控。然后耿烈满心欢喜的笑开,忆如则羞答答的低头,赶紧坐离他远一点。
“忆如……”他的手又伸过来要握她的手。
她忙不迭的避开他,站起来。“不要……”她嗫嚅着慌乱的说:“会被人看到。”说完就匆匆离开中庭回房间。
雹烈抬头看天色。灰蒙蒙的天际已经开始出现鱼肚白。不知不觉的间,他已和忆如聊到拂晓。
他意犹未尽的闭上眼睛,轻抚白自己的唇,回想刚才吻她的甜蜜。生平第一次,他诚心诚意的感谢老天爷,因为她赐给他忆如;生平第一次,他积极的想活下去,享受拥有忆如的幸福。命运既然已经安排他和忆如相识相爱,就不会拆散他们吧?
长久以来悲观的个性使他忧心忡忡的皱起眉头。他该如何对付丸野,化干戈为玉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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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期盼为羽代夫人画肖像的日子快点来到,与希望丸野忘了以相扑赛决定她命运的那回事的心理下,忆如每天的心情都纷乱复杂。她最快乐的时刻是:早上由耿烈陪着她走上南福寺,傍晚再由他陪着自南福寺走回永乐旅舍。虽然同行的还有姚大哥、四哥、馒头和阿冬,但是能走在他身边,一路上偶尔和他眉目传情,互相抛送几个微笑,她就相当满足了。有时候他们会故意心照不宣的落在其他人后面几步,耿烈找机会握握她的手、捏捏她的手,情意尽在不言中。她内心欣喜,可是怕被别人发现,总是作贼般的,红着脸轻轻甩开他的手,用眼神警告他别放肆。他当然也得顾虑到她的名声,所以虽然爱和她玩偷情似的游戏,但仍相当有分寸。
忆如发现他看她的目光在和美子面前格外节制。每次和美子在场时,耿烈好像连看都难得看忆如一眼。一连观察了几个晚上他都如此,忆如心里难免起疙瘩。
难道他和和美子有什么暧昧,怕万一和她眉来眼去时和美子发现,和美子会吃醋?
和美子侍候他时的盈盈笑脸和妩媚神情,根本就是不避人耳目的、当他是她丈夫那般的殷勤柔婉。
和美子每剥一只虾进耿烈盘中,忆如的心就抽痛一下。尽避耿烈直推辞,说他自己来,而他也的确动手自己剥虾壳,但和美子仍然执意为他服务。
和美子不知用日语对他说了什么,她那种并不刻意造作,却浑然天成的娇娆媚态,令忆如不禁心想:如果她是个男人,不免也会动心。今晚和美子和服的领襟较低,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背脊,多诱人哪!
为了一只虾子,那两个人的手碰在一起,推来推去,不知别人的感受如何。忆如觉得挺碍眼的。她低下头去,眼不见为净,想夹起盘子里的一小块豆腐,可是力道太大了,筷子把豆腐切成两半。她再试一次,居然又是如此。豆腐已经碎得没办法夹了。
她一向茹素,不沾荤腥惯了,当然不会去帮别人剥虾壳。耿烈和她爹一样,喜欢在晚餐时小喝两杯,忆如从来不曾帮爹斟酒,她当然也不会帮别的男人斟酒。看和美子执壶的姿势多优美多熟练呀!酒要烫到多温,茶要如何泡到恰到好处,这些忆如根本没兴趣学,素来不重口月复之欲与生活享受的她,宁可多花些时间去研究画艺,或多看些书册和佛经。
即使不懂日语,忆如也猜得到,和美子现在夹给耿烈吃的牛莠炒肉片,必是和美子亲手烹调的。在座其他男人享受不到佳人殷殷侍候的荣宠,不知他们做何感想?
也许他们不像她这么敏感,或者已司空见惯,根本没有任何感想。姚大哥、四哥和馒头边吃饭边讨论弘海大师所供应的木头材质,要用什么雕法和工具,才能刻得顺手;田叔在问阿冬船修得如何了。这两天田叔好像身体不舒服,没有出门。
这会裕郎和文音有点小争执,他们的娘只好暂时收起甜美笑容,为他们排解。
忆如闷闷的径自剥豆荚,吃里面的豆子。一个小毛豆荚,她懒得剥,想把里面的豆子挤出来,没想到用力过猛,豆子无巧不巧的飞到隔着桌角与她相邻的耿烈的盘子里。今晚是怎么了?连食物都与她做对?!
雹烈用筷子夹起那颗豆子,看着她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笑着把豆子送进嘴里,边吃边盯着她,嘴角还浮现着难以言喻,却令忆如心跳瞬间加快的笑容。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可没有一丝丝和别人别苗头、送东西给他吃的意思,可是她又不便解释。
他探手入怀,手很快就伸出来,放到桌下。
忆如接着感觉有东西在碰她的手,她低头看,他掌中推出一张小纸条,示意她接下。她本能的接住纸条,一抬眼碰上和美子的目光,忆如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不自然的对和美子笑笑,不知和美子到底看到了多少。
和美子如果曾有一刹那的错愕,那么她恢复得很快,也掩饰得很好,浅笑着说:“对不起,我先带两个孩子告退。”忆如还来不及和耿烈交换目光,田叔就问耿烈修船的进度。
忆如悄悄离席,进了房间,她才展开耿烈递给她的纸条。
“想你。深夜在中庭等你。”
她把纸条按在胸前,心儿怦怦跳。
每天朝夕都相见呢!又不是见不到她,想她干啥?
可是,其实她也不时都在想他的,不是吗?虽然朝夕相见,然而他们并没有机会独处,离那夜在中庭巧遇已经四天了,她每晚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再去中庭碰运气,总是在枕上翻来覆去,终究因为脸皮薄,怕被别人碰到、怕滋生流言而作罢。白天不好意思去想的,夜里常在梦中一再出现。耿烈吻她,他们吻得如痴如醉,教鱼儿们羞得潜进水里,月娘也因不便窥视而藏入云层。正甜蜜绸缪之际,浅井丸野却突然骑着马冲来,撞开耿烈,抓起忆如上马背,扬长而去。不管忆如怎么挣扎,都推不开丸野肥大的身子。她高声叫着,警告丸野别乱来,她和他很可能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可是丸野听不懂她讲的话,他往后看,狂声笑着。忆如也跟着往后看,被马撞得灰头土脸、且显然受伤了的耿烈,仍一拐一拐的半跑着追来。丸野吆喝一声,他的两个手下便拉弓搭箭,当耿烈是只猎物般射杀他。
那个可怕的梦虽然只作过一次,却吓得忆如冷汗直流,也让她在接下来的两个夜里怕睡觉,唯恐再作同样的梦。那是不祥之兆吗?她总是安慰自己不是的,她成天面对着菩萨,为菩萨上彩妆,菩萨会保佑她的。不过,世事难料,爹不是一辈子都在刻佛画佛吗?结果却英年早逝,无法完成来日本的心愿,留下永远的遗憾。她又怎能寄望菩萨会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