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断电话,手指在桌上敲两下,随即又拿起话筒拨号。
“请问张淑华小姐在吗?……请假?喔,谢谢。”
他放下电话,失神的以手支颐几秒钟,又开始打电话。
季轩再换个坐姿。他好像忘记她的存在了。他还没有排定今晚的约会吗?人家来跟他谈生意他不理,只顾找小姐约会,这种男人会有什么出息?
“请问林淑慧小姐在吗?”
季轩把目光从墙上射飞镖的镖靶移到他英俊的脸上。李淑玲、张淑华、林淑慧,他有搜集以淑为名的女朋友的嗜好吗?天可怜见,幸好她的名字里没有淑。
“淑慧,嗨!我是陈子扬……是呀!好久没联络了,可是我常常想起你,你今天晚上不知道有没有空……是有点突然……什么?你要结婚了?对,好……你当然可以寄请帖来……恭喜,恭喜……”
季轩低下头,压抑满腔想笑的冲动。
帅哥今天的运气好像不太好,到处碰壁。她关紧了笑意,抬头看他,见他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一天不和女孩子约会就这么难过,难怪仲轩说陈子扬寡人有疾。
他的目光投向她,两眼蓦地发亮,原本皱着的眉心霎时开展,唇边泛起一抹浅笑。他定定地看着她,唇畔的笑纹越拉越长。
季轩没来由的感到冷,从脚底冷起来,直冷到心里。她怕,到底怕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她只能肯定他的微笑绽放着一股魔力。她刚才觉得冷的,一忽儿却又被他的笑容烘得全身发热。
他走出桌子,走向她。她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心在咚咚跳。
第二章
“你是仁慈的上帝派来为我解围的吗?”他那温柔的、似乎是打心底发出的真诚、愉悦的微笑,令她不由得回以微笑。一颗紧张得颤抖的心,得到他笑容的抚慰,顿时放松。他这么和善、这么迷人,有什么好怕的?
“希望我是,可惜我没有宗教信仰。”季轩力持镇定,站起来向他伸出手。“陈先生,你好,我是兄弟软体公司派来的,我叫潘季轩,半个钟头前曾打过电话来。”
“喔,我在讲电话的时候小陈递给我一张MEMO,我以为潘季轩是位先生。”陈子扬放开她的手。“请坐。”他则臀部靠在他办公桌的桌缘,双手在胸前交叉审视着她,似当她是来应征的小姐。
要不是对自己的外貌一向有几分自信,季轩会被他看得浑身发软。“我们家四个孩子以伯仲叔季命名,所以我的名字比较中性。”她微笑的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
“那么你是老么喽!我好像见过你的某位哥哥。”
“潘仲轩?我二哥说他见过你两次。”她闪动一对盈盈如水、纯朴单纯的眸子说。
“对,潘仲轩,长得高高壮壮的,戴一副金框眼镜,我没记错吧?”
季轩含笑点头。“他大概没想到你对他有印象,否则应该叫他来跟你谈。”
“他为什么不来而派你来?”陈子扬略倾着头问。
她闪了闪睫毛,再直视着他说:“他以为派个女人来,可能比较容易拿到你的经销权。”
他轻笑出声,持续笑了好几秒。
季轩咬住舌头。她不该直接打出底牌吗?至少她已成功的引起他的注意了。
“你很坦白,我相信我们会谈得来。”他黑色的眼睛自睫毛底下睇她,嘴角含着趣意。“大家把我传成西门庆,你怎么敢单枪匹马来找我谈?”
“我一向随身带着哨子和瓦斯喷雾器。”
他笑了笑。“潘小姐,如果我真是西门庆,你的法宝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一个男人若想侵犯一个女人的话,使用暴力是等而下之、最愚蠢最可悲、令人唾弃的办法。”
他懒洋洋般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浅笑,看人也不用正眼看,而是以眼角勾她。这副贼贼的坏坏的模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煽惑,令季轩感到口干舌燥。可怕!他危险得恐怖!她明明在痛定思痛之后对任何男人都有免疫力了,怎么还会被他看得筋酥骨软?
“最聪明的办法是用微笑松懈女人的戒心?”她说完,心头一凛。
“孺子可教也。”他笑吟吟地说:“贵公司派对人了。”
“陈先生,我们言归正传。听说你不打算和凌云电脑公司续约,如果你肯把你设计的电玩交给我们兄弟软体公司经销的话,我们愿意和你签订比凌云更优惠的合约。”季轩在心里赞许自己的表现。只要她能保持冷静,当他是婬虫西门庆,就可以蔑视他的吸引力。
他微微笑道:“消息传得真快,这个礼拜每天中午都有人请我吃饭,其中有两个是以前叫我回家吃自己的老板。目前已经有五家公司表态想和我签合约,你们兄弟软体公司只是一家小鲍司,你如何能说服我和你签约?”
季轩咬咬下唇。没想到她的任务会这么艰巨,她实在没有多少筹码可以引诱陈子扬和她签约,她已经感受到他的魅力了,他则明挑暗讽,对她的美色视若无睹。他一定是美女见多了,眼睛养刁了。她该怎么办?干脆放弃,趁早撤退?
“陈先生,你也知道我们是个家族公司,我们兄妹间的感情很好。”说到这里,她差点咬到舌头!好哥哥绝不会设计她这个对男人没多少经验的良家妇女来诱拐男人。
“我们的业务员也都可以分红,因此大家的向心力很强,都很努力打拼,就因为我们是一家小鲍司,目前经销的软体不多,所以我们能全力推销你的软体。只要你设计的电玩能赢得消费者的喜爱,我们一定可以突破凌云为你创造的销售量。”
“哦?”他挑一下眉,再淡淡的微笑。“如果你们无法突破凌云的销售量,自然就可以归咎于我设计的电玩不够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娇嗔地睨他一眼。这算是抛媚眼吗?不是也没办法了,这已经是她的尺度极限。“我也不想说得天花乱坠,反正大家都是尽人事听天命。在这世上谁又能给谁多少保证?我只能说我们很有诚意想跟你合作,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开出来,我们会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和你签订一纸绝对对你有利的合约。”
他的微笑加深。“不管我开出什么条件,你都会接受?”
季轩的心弦陡地一颤!她怎么觉得他的话中有陷阱?他看她的神情也好像是一只猫在逗弄逃不出他爪子的小老鼠。她困难的咽口水,发现没有人为她送上茶水。
“我想,关于签合约的细节问题,应该由家兄和你谈。对不起,可以请你给我一杯水吗?”她尽可能保持自然的甜笑。“我很少爬楼梯,爬到六楼来,出了一点汗,体内的水分好像都蒸发干了。”
“喔,对不起,我们这里很少有客人来,有失待客之道。”他站起来,走出去倒水。
季轩吁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肩膀肌肉紧张得僵硬酸痛。五月的气温舒适怡人,她却在冒汗,冒冷汗。
不管我开出什么条件,你都会接受?他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有求于他,她一定会指着他鼻子叫他说个明白。
她坐立难安,走到窗边,闻桂花的香味,吹吹徐暖的和风,看隔壁种的一些盆栽植物。士可杀不可辱,如果他太过分,她一定跟他翻脸,管它合约不合约。
他关上门的声音使她转过头来对他微笑。他站在门口盯着她瞧,那副神情好像有点迷惑、有点不解、有点难以置信,又好像当她是世界上最值得注视的女人。她迷迷糊糊的被他的目光定住,迷迷糊糊的和他凝眸相视,朦朦胧胧的感觉自己似乎做过这样的梦——梦见和一个深爱她的男人这样对视着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