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夫人吁出一口气,双手合十道:"佛祖保佑,幸好你是清白的,快去跟玉瑶解释。以后千万别再召妓了,否则老娘这条命会被你吓掉。玉瑶气得像想杀人呢!你得婉言向她解释,向她赔不是。看得出她对你情深似海;所以容不得你在外头乱来。"
凌飞点点头,缓步走向卧房。他相信玉瑶会气得想杀他。可是,他也有一股闷气呀!她不准他碰她,也不准他碰别的女人,难道要他做太监?昨天明义他们对他谆谆告诫,别让妻子的气焰
斑张,骑到你头上来。玉瑶平常是不至于这样,可是她一发怒,就把他娘吓得脸色发青,未免太过分了。
红铃等大人聚在他的房门口低声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她们一看到他就自动让出路来。
"驸马爷,"红铃说。"公主正在气头上,您最好小心一点。"
"我知道。"凌飞怀疑红铃那声驸马爷叫得特别大声,是为了告诉屋里的玉瑶他回来了。
房门一推就开了,他进去后,问身把门门上。他们夫妻要吵架也得关着房门吵,没必要让外人介入。
房里很安静,安静得令他紧张。他战战兢兢的往里头走,轻声唤道:"玉瑶。"
一把刀突然凌空劈来,架在他脖子上。他倒抽一口气,感受冷森森的刀脊凉凉的贴触他的肌肤。如果她是以刀刃那一边碰他脖子,他必定已经见血。
他转头去见他妻子,她的娇靥泛白,神情冷峻,眸光如两道利箭向他射来。从认识她以来,他们之间可说是波折不断,他倒从来不曾看过她这种悲痛的神色。他心生不忍。对她投以温柔的目光。"玉瑶,你听我说,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那个蓉蓉,我根本不记得她的长相。我只记得她和莹莹一直给我斟酒,我就一直喝酒,然后我头晕晕的就趴在桌上睡觉。"
"还有个莹莹?"她怨声问,刀脊往他的脖子轻压一下。
"反正不管还有赢赢或输输,她们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我发誓我没有碰她们一根寒毛。"
"那大家怎么会说你的腿肌结实?"她咄咄逼问。
他皱眉想一想。"好像有人模我的腿,我把她的手拂开。老实说,我那时心里在想你,她们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不知说什么,我都不理会,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
"你果真都没有对人家怎么样的话,人家怎么会要买一个最好最大的玉坠来做你们的定情物?"
"天哪!真是有理说不清,她去买个玉坠干我什么事?我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跟她之间没有暧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要是没召妓,我就不会被一个下贱的娼妓公然羞辱。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我是辽国的长公主耶!辽国的面子都被我丢光了。"她忿忿的用力扔下刀,扭身坐下,双肘搁在桌上,掩面痛哭。
凌飞抓抓头。今天早上他因为宿醉,头痛了许久。幸好下午头已经不痛了,现在被她这一闹,头又痛了起来。
"你不要想得那么严重。姊姊说红铃打了蓉蓉几个巴掌,使得蓉蓉双颊红肿、嘴角流血。既然处罚过她,你也该消气了吧!"
她放下掩面的双手。"我叫红铃打她,你心疼是不是?"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跟她几乎不认识,怎么会心疼她呢?她乱讲话,红铃教训教训她也是应该的。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昨天真的只是到明义家找几个弟兄聊聊,他们起哄说要召官妓来助兴,而我的官衔最大,他们就用我的名义召妓。别人或许有对艺妓轻薄,我发誓我只是规规矩矩的喝酒。玉瑶,我要是轻薄之人,你还能保持完璧之身至今吗?"
她抹抹泪痕,瞅着他噘嘴说:"那是因为你嫌弃我是个化外番邦的契丹人。"
他坐到她旁边。"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介意你是契丹人,但是我逐渐了解你,你又一再有恩于我后,我就完全不介意了。我要是不喜欢你、嫌弃你的话,宁死也不会跟你成亲的。而我们既然是夫妻,你就该信任我,不该听一个艺妓的乱扯。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对你的情意吗?"
她的神色和缓了许多。"你真的没有骗我?"
"我发誓我没有骗你,句句实言。如果我骗你的话,上苍就罚我死在你刀下。"
"不公平。女人有落红可以证明她是否完璧,而男人即使嫖过妓,也还可以骗新婚妻子说他仍是童子身。"
凌飞哭笑不得。"我也但愿我有落红,可以向你证明我的确仍完璧。"
"这次就算你没有偷腥,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次呢?你们汉人三妻四妾习以为常,说不定过一、两年,你觉得我不新鲜了,就会另寻新欢,讨她进门,把我弃如敝履。"
"不会的。"他握起她的手来亲吻她掌心。"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也是我唯一深爱的女人。"
"真的?"她又冒泪了,这次流的是激动的、喜悦的眼泪。
"真的。"凌飞诚挚地说。"我爹一生都忠于我娘。我和爹一样,勤于工作.不,不贪杯。昨天是因为你推我去撞墙,我心里闷,所以不知不觉就喝多了。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不会再召妓.不会再在外头喝得一夜不归。"
"你不怪我还不跟你行房?"
他叹气。"我坚持等我爹百日后才跟你行房的时候,你尊重我的决定.愿意完成我的心愿。现在我也应该尊重你的决定,完成你为辽军亡魂守丧的心愿。"
她的嘴角往上勾。"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夫妻,也不急于这一时,是不是?再过一个月,我们就可以"她略显羞涩的微笑,刚哭过的眼晴特别晶亮,那含蓄的微笑说不出有多妩媚。
"噢!玉瑶。"他握紧她的手。"你如果不让我亲一下,我恐怕活不到一个月后。"
她微笑更甚。"只是亲一下?"
他无奈的点头。"如果我忘形了,你可以再推我去撞墙。"
只怕她也沉溺在他们的热吻中,和他一起忘形呢!
他们重新谈恋爱。玉瑶不再拒凌飞于干里之外,有限度的让他搂搂抱抱,或亲亲嘴。他们之间的甜蜜气氛,凌府上下都感受得到。
出了凌府谣言就多了,蓉蓉和玉瑶长公主吵架,挨长公主随从掴掌的事.几乎传遍了整个汴京。凌飞不去理会那些无聊的风风雨雨。不管人家说他惧内也好、纵容妻子也好,他现在活得快乐得很,一个月后想必会更快乐。
听说蓉蓉被调到江宁去。凌飞对她有些许歉意,但也觉得她公然侮辱玉瑶,实在罪有应得。
长公主的豪宅接近完工了。现在玉瑶每天都去新宅指挥木工该做哪些装潢。算算日子,他们乔迁宴客之时,他与玉瑶可以圆房的日子也差不多到了,届时可谓双喜临门。
没想到,平空居然又起波涛。
蓉蓉事件过后一个礼拜,凌府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她们是凌飞从前的未婚妻骆兰芷和她娘。当时凌飞一家人正在共进晚餐,赵总管通报说骆夫人与骆姑娘来访,大家同感震惊,立即出厅接待。
凌老夫人一见到故旧骆夫人衣衫褴褛、风尘仆仆、脸色甚差的模样,就抱着骆夫人哭起来。骆姑娘的外貌也一样的狼狈。在凌飞的印象中,她脸圆圆的,他娘以前常说兰芷长得很福相。八年不见,他几乎认不得兰芷了,她成了三角脸,瘦得像落难的饥民,只有五官依稀与昔日相去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