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体会你的心情,可是,既然冤家要结为亲家,就得尽弃前嫌,往后的日子才过得下去。"明义说。"我看你就在孝服外面披上女方送的毛裘吧,一来给女方面子,表示我们的善意,不要再互相猜忌,这样你也可以保暖。"
"毡帽也戴上吧。"王涛动手为凌飞戴毡帽。明义的那句"不要互相猜忌"使得凌飞接受他的建议。当前他得扮演合作的新郎棺,不要引起萧太后的怀疑。
时辰一到,辽营带着一小团乐队来请新郎上马。辽营牵着凌飞骑着的马走在前头,简明义、王涛等人步行跟在后头。红铃牵了穿着红衣罗裙,戴着红缎头巾的玉瑶出来。
看到玉瑶一身的新娘服,凌飞才开始有他真的要结婚了的感受,心情不由得略微紧张起来。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错综复杂的恩怨,她不失为一个美丽、可爱的女人,他也相当喜欢她。奈何造化弄人,他被迫与她成亲,可能只会和她做一天的夫妻,今晚他就要找机会逃。
玉瑶挽着一长条红绢的一端,红铃要凌飞挽起红绢的另一端,红绢中间结了一个同心。新郎、新娘牵巾走向宫帐。
爆帐里萧太后、辽圣宗以及文武官员等都已盛装等待着,营帐中各置了祖先牌位和供桌,供桌上摆了酒、菜。先前为凌飞牵马的辽官引一对新人到供桌前,然后他焚香,跪着酌酒,一杯递给玉瑶,一杯递给凌飞,要他们举杯祭拜耶律家的祖先。
辽官一边跪向牌位宣读:"玉瑶长公主于圣宗统和瑞年青月吉日吉时,迎汉人凌飞入赘入籍。"
新人饮下杯中拜过的酒,然后新郎由简明义陪同,新娘由红铃搀扶,向萧太后及圣宗一拜。最后新郎、新娘交拜,凌飞掀开玉瑶的头巾,结婚仪式便完成了。
接着众人来到事先已开辟的广场。临时钉制的许多长桌上已摆了洒坛、乳酪、黍饼、腊肉等。一旁还有正在烧烤的羊肉、鹿肉、兔肉,香味四溢。大家一边宴饮。一边观赏为庆祝长公主大婚所准备的娱乐活动。
首先是角力比赛。由打赤膊、仅着短裤的勇上,一对一在以绳索圈起的圆圈内徒手搏斗,被推出绳圈的便输了,再换他人上来与胜利者挑战。凌飞心不在焉的观赏角力比赛,心里盘算着该找什么时机私下对明义讲话。他们周遭始终有辽兵监视着,而辽兵几乎都略说汉语.他苦无机会对明义说悄悄话。
辽官传达过,入夜后在适当的时刻才会放走明义等人。事到如今凌飞也仅能姑且相信萧太后会信守诺言。明义等人已经由俘虏升格为客人,和辽兵一样坐在地上兴奋的观赏角力比赛,为挑战者加油。
"凌飞。"
他转头去看他的妻子。她今天粉妆玉琢,美得教人心旌动荡。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玉瑶靠在他耳边说。四周充塞着士兵们为角力赛者加油打气的嘈杂卢,不靠近讲话的话,根本听不见对方在讲什么。"不管你心里在做什么打算,可别表露到脸上或眼神中,免得母后起疑。"她的眼晴睛向离他们只有几尺,隔壁桌的太后。凌飞的眼晴对上太后精明锐利的眼晴,心里一惊,冒出一身冷汗。他暗骂自己有勇无谋,丝毫不知掩饰自己的表情。他本以为玉瑶是个直率、没心机的小泵娘,但是看来她的心窍比他灵通多了,思虑也比他周到。毕竟她是在多变的政治环境下长大的,而他数年以来都过着单纯的军旅生活。
上次玉瑶放他走,挨了太后好几鞭;这次玉瑶如果又放他走,太后会如何处罚她?即使太后不处罚她,他这一走,两国又起战争,他们两人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要玉瑶为他守活寡,也是极不公平之事。
幸好玉瑶贤德,她要他的心,没有坚持要霸着他的人,愿意一再放他走,不计较她自己的利益得失,这种内外皆美的妻子,他却一再负她,他实在大浑帐了!
想到这里,他对她的感激和情意又多了几分,不由得握起她的手送到嘴边亲吻。不管太后有没有看到,这是他发自内心、自然而然的动作,不是刻意要做给谁看。
玉瑶含羞又欣喜的表情,美得几可令凌飞为她神魂颠倒。他对她举杯说:"玉瑶,我要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她嫣然一笑与他碰杯。"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还说什么谢。"
他们脉脉含情的凝视着对方。慢慢的饮酒。萧太后露出宽慰的笑容。凌飞像一头固执的蛮牛,可他运气好,碰上玉瑶对他倾心痴爱。她劝玉瑶要以柔克刚,有来是收效了。不用她再操太多心。要不是她以其他俘虏的生命威胁,凌飞会到现在还在闹别扭。,等他今天晚上尝到甜头,他就离不开玉瑶了,从此应该会乖乖的,认命的做辽国的驸马。
耶律显忠当初被俘的时候,不也信誓旦旦的说绝不投降的吗?只要耐心的磨他、缠他、诱他,人都是有弱点的,有的贪财、有的,投其所好,哪怕不能手到擒来。
凌飞耿直不贪,既然他对玉瑶也早有情意,那么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埋由,那个理由必须正当到让他对他的良心有交代;一旦有了交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落进玉瑶的情网。
这一切萧太后都了然于心,适时的给他拯救他弟兄生命的理由,也同意释放他们上让他以为他已讨回一点面子。其实杀不杀那几个微不足道的宋军根本不值得一提。凌飞入赘之事既已办成,和谈已成功了一半,她本来就打算在和谈之时释放俘虏,提前一天放他们,给凌飞一个恩惠,何乐而不为?
角力比赛进行了一个段落后是马术表演。契丹人可以以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骑马,甚至可以整个人挂在马月复上,从马月复的另一边看,根本看不见骑士,令自认骑术不错的凌飞开了眼界。训练过的马可以直立着走几步,或跳跃着走,或跳火圈、跳高架,表演得非常精采。
接着是射箭比赛、掷枪比赛。和角力比赛一样,胜者都可得到赏赐。等到比赛结束,天也黑了。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人吹笙,有人弹筝,辽军和唱起契丹歌来。
玉瑶向凌飞解释,歌词的大意是"为了保护妻小和家里的牛马,男人必须做个勇土,效忠吾王,赶走敌人,等到光荣的胜利返家,孩子长高了三寸,小牛也成了大牛;和家人团聚,那就是一个男人最大的快乐。"
一向把契丹人看作化外番邦的凌飞。这一次以感性的眼光看那群已略有醉态在高歌的辽军。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是父母的宝贝儿子,他们也为人夫、为人父,他们也期盼和家人团聚。已汉化的契丹人其实和汉人没有太大的不同,大家本来就可以和乐相处,只因主政者的狼子野心,才引发战争,造成有的人无法安全返家,使他们的妻小顿失所依。
接着鼓乐齐响,辽军许许多多大都跳起豪迈粗犷、动作简单、质朴雄健的契丹舞自娱,为长公主婚礼的尾声,增添热闹欢庆的气氛。
稍后红铃趋前对他们说:"长公主、驸马,时候已不早了,请人新帐安歇吧。"
"等一下,"凌飞说。"我想知道我的弟兄们何时可被释放?"
"等两位洞房后,太后看了证物,就会放他们走。"
凌飞蹙眉,不解何谓证物。玉瑶拉拉他的袖子,似乎在暗示他什么,他也就闭口不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