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从置身事外被拉到注意的焦点里,柴汉慈有些错愕,根本不想承认的,但是卢守义端着酒杯正等着,而他的朋友们又吹口哨、又用力鼓掌,更少不了挤眉弄眼,气氛热烈,像是要普天同庆了,所以她也不好否认,只得微笑着和卢守义干了一杯。不料这一杯喝完,卢守义的朋友们又纷纷叫嚷起来:
“哎呀,看不出来柴小姐这么能喝咧!来来来!我们也来干一杯,我和守义情同兄弟,以后你我就是自家人了!”
“是啊,现在起我们要改叫你大嫂了!大嫂,我敬你!”
“我也来!咦?你们小俩口怎么距离那么远?靠近一点啊!柴小姐,在我们面前什么亲热都不用忌讳的,我们会当作没看到,哈哈!”
柴汉慈只是以笑容作为搪塞,装出忙于喝酒而无暇应答的模样,周旋在那群男人间;酒喝得愈多,就愈觉得懒洋洋地很舒服,所以她也就顺势一杯接着一杯,喝得不亦乐乎。
而冲着朋友们的取笑,这时卢守义索性一就在她身边坐下,藉着酒胆,伸出双臂就紧紧抱住了她,得意地对朋友们抬起下巴——
“怎样?嫉妒吗?”
“哎唷,嫉妒死了!”
“谁羡慕这一套托儿所级的啊?亲一个才算数!”
虽然由于经历的关系,柴汉慈对男女间肢体上的碰触并不是那么在乎,但是对于卢守义突如其来的拥抱,还是不甚乐意。正想挣月兑他的怀抱时,忽然看见他竟然当真要在朋友面前逞足威风,凑嘴过来要亲吻她。
虽然见过不少场面,但柴汉慈还是被卢守义的举止吓了一跳。她并不想让卢守义下不了台,但是连被他搂住,她心里都觉得不舒服了,又怎么可能让他亲吻?灵机一动,她叫了句:
“等等,我要唱这首歌了!”随即用力挣月兑卢守义的怀抱,从桌上拿起麦克风来。为了躲避卢守义的章鱼手,她索性站起身来,装出一副情绪高昂到要站着唱歌的样子,藉着这个动作和卢守义保护距离。
她的伪装很成功,因此即使挣月兑了卢守义的拥抱,也没有令在场的人觉得突兀,还真以为她热情洋溢想要表演一番,所以还纷纷拍手。
“好啊!我们来听听大嫂大展歌喉一番!”
而连卢守义也没有察觉她真正的目的,看她要唱歌了,还笑嘻嘻地跟着拍手,只是目光开始大胆地在柴汉慈全身上下游走,毫不保留地以热切的视线,透露出他对她身体曲线的爱慕。
对他那种渴求的目光,柴汉慈很快就发现了,不禁暗暗心惊。不过她没有让担心流露在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地,看来像是很投入地唱着歌,心底却趁着众人在笑闹打趣卢守义时,思索着该用什么藉口提早离开。经验告诉她,如果在感觉不对劲的时候,还任由情况发展下去在而不加以预防,也许事情会发展到比想像中更糟。
然而就在边唱歌、边思索间,一阵突如其来的热流,忽然毫无预警地就侵袭了她的大脑,柴汉慈忽然觉得眼前有许多金色光点在交错飞舞,接着耳朵边像是被蒙上一层轻纱,虽然还是听得到谈笑声、音乐声,但是那些本来在身边极为嘈杂的声音,现在却像是从邻室传来的;同时,视野的范围从边缘开始产生黑色的障蔽空间,逐渐地,黑影开始扩张,向视觉焦点的中心位置围拢过来。
从来不曾有过的怪异反应接连发生,柴汉慈起先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莫明其妙;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有个预感忽然掠过心头,她突然警觉到——自己快要晕倒了。
没时间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柴汉慈急忙坐回沙发上,以舒解头重脚轻的感觉;而卢守义看她突然坐回自己身边,同时止住了歌声不再唱下去,不知道其中真正缘由,还以为她唱得腻了,开始转移注意力想坐在自己身边博取怜爱,于是堂而皇之地去搂她的腰,笑嘻嘻地问说:
“怎么不唱啦?”
柴汉慈无暇去理会他故意作体贴的问话,努力地想和种种怪异的生理现象相抗衡。只觉得坐下来之后,眼前的黑影倒是真的没有再继续扩散开来了,然而原本平稳的心跳却开始急促起来,同时一波波晕眩感也开始悄悄地朝大脑侵袭;柴汉慈努力深呼吸几回,想要调匀呼吸,竭力平抚紊乱的心跳。然而就在这里,她忽然觉得大腿上传来一种轻微搔痒的感觉。
纵使身体不舒服,她还是本能地想寻找搔痒感觉的来源;视线自然地垂落到自己身上,赫然看到卢守义的手正贴在自己的肌肤上,以一种极暧昧、极挑逗的姿态在游移。
突然发现卢守义的大胆放肆,柴汉慈吃了一惊,立刻又从沙发里跳了起来,跨出一步,顺势将卢守义的手推落;可是身体才刚站直,却又开始觉得头昏脑胀、重心不稳,眼前又是一片金星乱冒,同时有股凉气沿着脊椎骨滑下,额际和背部开始沁出了冷汗。
这几个症状一出现,再迟钝,柴汉慈也可以了解到,这一回,她的的确确是喝醉了。她很快就察觉到,自己根本无法站立甚至走动,只要一站直身体,就觉得快要晕倒了。迫于无奈,人也只得重又倒回沙发上。然而臀部才刚接触到坐垫,立即就感觉卢守义的手臂再度缠上自己的腰,同时他的嘴凑到自己耳边呼着气。
“怎么啦?觉得不舒服吗?”
奇特的是,即使已经不胜酒力了,柴汉慈却发现自己竟然还能思考,脑海里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想到卢守义绝非正人君子,更不可能坐怀不乱,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她的处境就危险了。
“只是有点懒罢了,瞧你这么大惊小敝的。”强撑着镇定自若的微笑,柴汉慈努力掩饰自己醉酒的事实。
“那就躺到我怀里来吧,我的胸口可比沙发要舒适一万倍哦。”
卢守义的语气看似温柔体贴,举止间却是愈来愈不规矩,强要将柴汉慈拉到自己怀里,右手更伸到她脑后紧扶着,硬是要教她不能躲开,嘴唇就直往她唇上凑去。而他的行为还获得在场朋友们的支持,其他人又笑又吹口哨,个个兴高采烈。
“亲下去吧!快亲下去啊!”
“慢吞吞的,怕什么?”
刹那间,柴汉慈脑海里忽然掠过电影“控诉”里,女主角茱蒂福斯特被人按在桌上强暴,旁边却还有人在围观叫好的画面;她的心脏忽然像是要跳到喉咙里了,顿时全身紧绷,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她必须要自救!
就在柴汉慈的嘴唇要触到她的前一秒钟,柴汉慈突然灵机一动,伸手堵住了他的嘴,不过脸上仍然带着娇媚的笑容,娇声细气地说:
“哎,别急嘛!你大方,我可不想让人白看戏哦!我先拨个电话,在我回来前,你最好想出个让我满意的方案,了解吗?”
半挑逗地,柴汉慈伸了食指轻触一下卢守义的嘴唇后,抓起身旁的皮包站起来,然后咬紧牙根,凭着一股坚强的意志力让自己看起来丝毫没有异状地推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包厢的门一合上,柴汉慈就再也撑不住了。眼前发黑,双腿完全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顾不得服务生异样的眼光,她将背脊贴着墙板,身子开始缓缓往下滑,随即坐倒在地上。
她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境地里?
柴汉慈突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想要大哭一场的。她咬着嘴唇,泪水已经涌进了眼眶里,想到包厢内的卢守义和他的朋友们,内心一股强烈的恐惧感突然急速窜升,她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不得不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勉强压抑着不让泪水溢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