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他指明说媒的对象是已及莽的大乔,因此小乔先是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想到这事关系着姐姐未来的幸福,又不禁忧心起来。侧过脸去,就看到大乔正紧抿着玫瑰色的娇女敕唇瓣,黑白分明的眼中流露出浓厚的担忧神情。
她们二人虽然年幼,但是在乔公的指导下,见识早已不同于凡人,因此她们很清楚,这位庐江太守刘勋虽然和简先生刚才提及的孙坚、孙策父子均效命于左将军袁术,但是和英气逼人的孙氏父子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她们心知这位刘太守虽然一时得势,但是终究要为人所并吞的。嫁进这样的人家,大乔的未来,又怎么会有幸福可言呢?
正当大乔一颗心仿佛被悬在半空中,唯恐父亲急于为自己许婚而一时糊涂应允了这门亲事时,厅上的乔公却缓缓开口了:“承蒙刘太守看得起,但是老夫只不过一介平民,刘大守官高位显,老夫实在不敢高攀。”
大乔小乔闻言,立刻松了一口气。但是简先生可就有点脸上无光了,急忙下说辞道:“乔公不必太谦虚,您老高风亮节,向来受人景仰的。想那刘太守虽然是袁术的旧部下,但是他与袁术绝非一丘之貉,乔公尽可放心将今理托付。况且乔公若是和刘太守成了亲家,日后即使宛城遭受战火波及,相信刘太守也会以自身的武力保得亲家平安,如此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乔公将手一拱,说:“简先生过誉了,老夫从来没敢想过能高攀富贵权势人家,因此只期待小女嫁得平凡,符合身分,如此便是幸福了。生死有命,富实在天,老夫也从不敢想靠儿女夫家得保一家性命,因此刘大守的厚爱,老夫只能心领了。”
“但是两位千金如此天仙绝色,若不尽早婚配,令媛艳名远播,若是吕布之流攻下了宛城,只怕两位小姐难保清白啊。”
二乔听得简先生语中似有威胁之意,不由得心有不悦。
此时,乔公也朗声说:“小女既生于乱世之中,老夫自然想过此等难处。若真是吕布等豺狼之辈攻下宛城,老夫自当拼死护迭妻女至安全之地,倘若真不能如愿,小女亦知自裁以保清白,不劳他人费心担忧。”
简先生见乔公语气激昂、心意已决,虽然眉须皆白,但是神情之中,豪气不减当年,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当即挺直了腰板,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如此小弟明白了。今日回去,小弟必当告知刘大守为其子另觅佳媳,乔公尽可放心。”
乔公亦还礼道:“有负简先生及刘太守厚爱,老夫真是惭愧之至。”
“乔公不必多礼。”简先生笑着说:“虽然无缘与刘太守结为亲家,但是凭令缓如此才貌,或许他日更有良缘,嫁得当世的英雄人物为妻呢。”
乔公朗笑声中连连拱手:“简先生说笑了。”
大乔先听得父亲拒绝了这门亲事,而简先生也不再坚持,正略觉宽心之际,忽然又听到简先生的后半句话,不禁一愣:再瞄到身边的小乔,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是却也老实不客气地递给姐姐一个玩笑的眼神。
大乔又羞又窘,更不好开口分辩,情急之下,登时红晕上脸,未施脂粉的白腻肌肤,犹似抹上了淡红色的胭脂般,反而更添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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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畅谈,送简先生出到巷口之后,乔么折返回屋内,掀起隔开大厅与邻室之间的帘幕;果然不出所料,他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正端坐在室里。
望着娇俏可爱的女儿们,乔公原先评论时势的豪情,顿时也成了绕指柔。走进室中,微笑着对女儿们说:“天下大事。这回可听得过痛了吧?”
小乔笑嘻嘻地抢着说:“岂止国家大事听得过痛,爹拒绝了刘太守这个大亲家的经过,也真是精采极了,而且让我和姐姐可真是紧张得捏了一把冷汗呢。”
大乔瞟了小乔一眼,责怪她不该提起这个会令自己面红耳赤的话题,一面服侍父亲坐下。
乔公望着身旁的大女儿,一身男装,却是难掩丽色,他微笑中不禁又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希望你们能有个强而有力的依靠呢?但是依目前的局势来看,什么事都没个准儿,嫁进官宦之家,反而是树大招风。万一夫家失了势,家中的女眷们,性命与清白又如何能保?”
“是啊。”小乔笑着接口说:“刘太守既无德、又无能,不过仗着是袁术最忠实的走狗,才弄得到一个庐江太守做做,这样一个窝囊废,想来他儿子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姐姐若真的嫁进他家,只怕将来没福可享呢!”
“女孩儿家说话别这么刻薄。”乔公微笑斥责:“唉,我也真不知道,让你们懂这么多事,究竟是对还是错?如此一来,若让你们嫁进寻常人家,你们心里必定不会快活;但是和真正的英雄豪杰,却又不一定能有缘分结亲。”
“爹不用担心。”大乔柔声安慰父亲说:“咱们也是明白为人妻子、服侍公婆的道理的。况且做寻常人家的媳妇,也有平凡的幸福,至少丈夫不会有三妻四妾,不是吗?”
“这可不对了。”小乔笑着说:“姐姐这么美丽,又他读诗书、学富五车,嫁人寻常人家未免可借了。美人就要配英雄,姐姐嫁给真正的英雄豪杰,这才真是天作之合啊。”
“妹妹不必过谦。”大乔笑眼小乔一眼:“众人皆知你除了才貌兼备外,还雅擅音律,能弹会唱,才华比我更胜一筹,这才是英雄豪杰真正的配匹呢。”
小乔咯咯娇笑:“哎哟,我哪里比得上姐姐啊。”转头寻找父亲的支持,笑着问:“爹,你说是不是?”
看着一双女儿笑闹,乔公乐得呵呵直笑:“我乔某人的女儿,当然个个都是才貌双全的好孩子,没得比的;不论是谁娶到了你们,都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两个女孩儿听到父亲这么说,倒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抖嘴下去了,只是两人的眉梢、嘴角仍是噙着笑意,互相以眼神取笑对方。
望着两个天真可爱的女儿,乔公的心情却很复杂,可以说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吾家有女初长成”,两个女儿如今都已亭亭玉立、知书达礼,这是为人父最大的骄傲;但是他心中最大的忧虑,却也是来自这件事。
诗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遂”,乔公心知女儿们的才貌如此出众,大女儿又已至婚配年纪,纵使自己能够拒绝所有平庸之辈以正当方式上门求亲,却也难保它日不会有无赖之徒胡来,自己年纪渐长、气血日衰,自是难保女儿的安全。所以他不顾所谓“动静有法”的妇德,让女儿学习骑马射箭,甚至允许她们扮男装外出,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两块心头肉,在弱肉强食的乱世中能够生存自保,不致如一般弱女子沦为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
然而两女个性大不相同,大乔看来文文静静,骨子里却是极喜爱骑马射箭、驰骋山林之中的自由奔放,更想出了假扮男子以便利外出的点子;而小乔雅好音律,只喜抚琴弄萧,较不喜马背上颠簸的滋味,因此骑术就大不如姐姐,不过勉勉强强,一思及此,乔公就略感宽怀。适才听来的消息,让他感觉到既然连天于都沦为势力斗争之下的傀儡,东汉王朝只怕是气数已尽,未来的世局将会更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