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特望着她那双愤怒的眼睛,真心想跟她说:“我爱你。”可是在经过昨天的事以后,她绝不会相信他的话——而且就算她相信了,也一定会乘机与他作对,又要反悔他们的协议了。他是绝对不能让她那么做的。昨天,她告诉他说他们之间所拥有的只是一段恐怖的往事。他迫切需要好不容易交涉得来的这段时间——用以解除她的武装,向她证明他与她未来的关系不会再像以往那样痛苦。所以,目前他不打算与她争辩,重要的是先使她不再为过去的事责怪他。
迈特接过她手中的外套,为她举起来让她穿。“我知道现在在你眼中我像一个‘没有良心的伪君子’,梅蒂,我也不怪你这么想。可是你至少要公平地想想看,我并不是十一年前那个坏蛋。”
她穿上外套,不发一言地要走开,可是他抓住她的肩膀,使她转身与他正面相对。一直到她抬眼看他了,他才说道:“你为我现在所做的事恨我,这一点我可以接受,可是别为了过去的事恨我。我跟你一样是你父亲阴谋下的受害者。”
“你那时候也一样没有良心!”梅蒂说道,同时把他的手甩开。“你在南美洲的时候连信也懒得写给我。”
“我给你写了几十封信,”迈特说道,并且为她打开门。“而且有一半都寄了出去。何况你也没有理由批评我,”他说道,跟她走在外头铺了地毯的信道上。“你在那几个月里只写了三封信给我!”
梅蒂看着他伸手按电梯钮,心想他在说谎,可是她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回响——那时他就会批评她说“你也不是什么会写信的人”,她以为他是在批评她的信写得不好……
她又回想起那个时候,她的习惯是把写给迈特的信放在靠门口的桌子上,等邮差送信来的时候顺便取走,并且寄来的信也都是放在那里。谁都可以把那些信拿走:她父亲,或是门房。她只收到迈特两封信,而那都是她徘徊在门口等信时,直接由邮差的手里接到的。
这时她心底疑云骤起,不禁瞄迈特一眼,却忍住想追问信件的冲动。电梯门开了,他陪她穿过大厅走到外面。一辆华丽的劳斯莱斯在路灯下等着。
梅蒂坐进车子,迈特把车子发动了。这辆车子很漂亮,可是她死也不愿恭维他的车子,而且她的心里仍然在想那些信的事情。
迈特显然也在想同样的事情,因为他一把车子驶上干道,就问她说:“你收到我几封信?”
她不愿意回答,可是也不能在那里闷猜。“两封。”她说道,双眼直盯着自己的手。
“你写了几封呢?”他追问着。
她犹豫着,然后耸耸肩膀。“我每星期至少写一封,一直到我从医院回家才停止。”
“我写了几十封信给你,”他说道。“我想你父亲一直在拦截我们的信,显然其中有两封他漏掉了?”
“现在那已不重要了。”
“是吗?”他冷冷地讥讽道。“老天,想想看我当初是怎样苦等着你的信,而你的信又始终没有来,那时候我心里的感觉是怎样的!”
他的话以及他说话的口气使她愕然。她惊异地朝他望一眼,因为他从来不会表示过从前他会把她放在心上。在床上的时候也许,可是下了床以后就不然了。她望着他的侧影,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几分钟之后,她终于说道:“如果我要你告诉我你打算带我到哪里去,这个要求会不会太过分呢?”
她看见他由于她终于打破沉默而微笑起来。“就是到这里。”他说道,同时闪着方向灯,把车子开到他公寓大厦的地下室停车场去。
由于他走的是一条不同的路线,所以梅蒂先前没有认出他们要到哪里去。“我应该料到你会有这个企图的。”她说道,心里已经在盘算,等他车子一停,她就要下车走回家去。
“我父亲想要见你。”迈特冷静地说道,然后把车子停在另外两辆豪华轿车中间。因为他的父亲在,所以梅蒂勉强接受了,跟他下了车。
她认出开门的人就是迈特的保镖兼司机。在他身后,费比棋已经带着笑睑向她迎来。
“她来了,”迈特对他父亲说。“就如我保证的一样——毫发无伤,而且气我气得半死。”
比棋张开双臂欢迎梅蒂,高兴地望着她笑。她走入他的怀抱中,却硬是偏过头不看迈特。
比棋揽着她的肩膀,转身看那个司机。“梅蒂,”他说道。“这位是欧乔伊。我想你们两位还没有正式介绍过吧?”
梅蒂不好意思的笑笑,想起乔伊曾见过她两次情绪最激动的场面。“你好,欧先生。”
“很高兴认识你,费太太。”
“我姓柏。”梅蒂毅然说道。
“好吧,”乔伊说道,朝迈特笑一笑,然后朝门口走去。“比棋,我待会儿在前面等你。”
梅蒂上次来的时候并未留心这间寓所有多豪华,现在她紧张得不敢看人,所以只好环顾四周,不得不承认这里实在是奢华已极,跟她自己的公寓恰成对比,可是梅蒂也很喜欢这里的气派。
“怎么样,”比棋笑着问道。“你觉得迈特这个地方如何?”
“很好。”她承认着。这时她突然想到费比棋在这里实在是太好了。她想比棋一定不知道迈特的阴谋诡计,所以她决心要告诉比棋——最好是私下地——求他阻止迈特的行为。
“迈特喜欢大理石,可是我处在大理石中间就觉得不舒服,”比棋开玩笑地说。“这使我觉得自己好象死了,停尸在这里。”
“我可以想见你在那黑色的大理石澡盆里是什么感觉。”梅蒂微微笑着说。
“简直就像在棺材里头。”比棋立即接着她的话说道,一面陪着她走过餐厅,上了三级台阶到起居室里。
她坐下以后,比棋还是站在那里,迈特则走向吧台,并且问道:“你们要喝点什么?”
“我要姜汁麦酒。”比棋说。
“我也一样。”梅蒂说道。
“你喝雪莉吧。”迈特说。
“他说的对,”比棋说道。“现在我看别人喝酒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他又转回话题说:“原来你也知道迈特的大理石澡盆?”
梅蒂这时真后悔刚才道出那句话来。“我——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张这里的照片。”
“我就知道!”比棋对她眨着眼睛说。“这些年来,每次迈特的照片一上报,我就会告诉自己说:我希望柏梅蒂也看见这个了。你一直在注意他,是不是?”
“没有!”梅蒂连忙辩护着。“我绝对没有!”
敝的是这时来为她解围的竟是迈特。他从吧台那边望过来,对她说道:“既然说到上报的问题。我倒希望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样把我们每次碰面的事情对外保密?”
“保密?”比棋问道。“你们为什么要保密?”
梅蒂有十几个气愤的理由,可是她不能告诉他的爸爸。结果迈特插嘴道:“因为梅蒂还跟别人订了婚。”然后迈特又把目光移向她。“你这些年也经常上报。不管我们到哪里,别人都会认出来的。”
这时比棋说话了。“我想我该去看看晚报到了没有。”他说道,然后离开了房间。
梅蒂等比棋走到听不见他们说话的范围以外之后,才故意说:“我不会被认出来,可是你会。你是美国的性象征。你的座右铭是‘只要会动的就带上床’。是你跟摇宾歌星上床,同时又引诱她们的女仆——你是在笑我吗?”她惊问道,因为她看见他的肩膀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