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有两个妇人坐在那里。一个是屡犯的惯窃,这次偷了一副名牌耳环,然而由于她丈夫知道她有这个毛病,所以早已预存了一笔钱给柏氏公司,每次她偷了多少钱的东西就扣掉多少,所以她屡抓屡放。另外一个则是年纪比较轻的初犯,偷了一些婴儿穿的冬衣,价值约一百元。
梅蒂由白马克那里了解情形之后,考虑了一下。“如果那个年轻女人愿意写切结书保证不再犯,你愿不愿意把她放了?”
“为什么要放她?”
“如果要正式提出法律控诉,花费也不少,而且她并没有前科。此外,我也觉得把偷名牌东西的蓝太太放走,却又控告为孩子偷冬衣的初犯,实在太不公平了。”
“我们打个商量吧。你把蓝太太一劳永逸的打发走,我就放那个女人——如果她愿意保证。”白马克说道。
于是梅蒂把蓝艾妮找来。“梅蒂,”蓝太太看到她就说。“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我自己偷那副耳环的吧?我向来不自私的,我都是在做善事。”
梅蒂有些不解。“你是说,你把偷的东西部捐给了慈善机构?”
“才不是呢?”蓝太太说道。“什么慈善机构会要这副耳环?我是要给我的女佣的。她的胃口实在太大了,不过我觉得你们卖这种东西倒有损形象——”
“蓝太太,”梅蒂打断她的话。“我上个月已经警告过你,如果再被抓到,我就要门房永远不让你进来。”
“你不是在当真吧?太荒谬了。”
“我是当真的,对不起。”
“我丈夫会知道这件事的!”
“如果你告诉他。”梅蒂说道。
蓝太太昂然说道:“我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了。我要到邦威公司买东西去了,他们才不会在乎这么一副耳环呢。”于是她拿起皮包,愤愤地走了。
梅蒂坐回位于上,看着另外一个女人所偷的婴儿冬衣,不由得心里一阵痛楚。她总是会想到,她永远不能为自己生一个小孩了。这时白马克把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带了进来,并且把名字告诉了梅蒂。
那个乔太太起先还嘴硬,不肯承认,但是梅蒂不断婉转地劝她。“你应该不是惯犯,一般像你这年纪的女人都是为自己偷东西,譬如香水或珠宝,我想你大概只是一个焦虑的母亲,急需帮孩子找一件冬衣保暖吧?”
乔太太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流下她的脸颊。“我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说,除非有律师在场,否则绝对不要承认自己做了什么。”
“你有律师吗?”
“没有。”
“如果你不承认,就需要找律师了。”
那个女人抽噎着。“如果我承认,你能不能保证事后不叫警察抓我?”
“你信任我吗?”梅蒂平静地问。
那个女人打量着梅蒂的脸。“我能信任你吗?”她的声音在发抖。
梅蒂点点头。“不错。”
乔太太迟疑了一下,终于点头说:“好吧,我……是偷了那些东西。”
于是梅蒂要白马克让那个女人签名具结以后,就放她走了。“谢谢你,梅蒂小姐。”乔太太说道。
“不谢。”梅蒂正准备去开会,那个女人又叫住她。“柏小姐?”见梅蒂转回身,她冒出来一句:“我在电视上看过你。我想说,你本人比电视上更漂亮。”
“谢谢你。”梅蒂微笑着说。
“还有……我希望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偷过东西。”她恳求地看着梅蒂,然后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还没长牙的小女孩,有着蓝色的大眼睛和甜甜的笑容。“这是我的珍妮,她上星期病了。医生说要让她保持暖和,可是我付不起电费。”她忍住眼泪。“珍妮的爸爸在我怀孕的时候就走了,可是没有关系,因为我有珍妮,她也有我,我们这样就够了。可是我不能失去珍妮。”她张开嘴还想说话,但突然又转身快步走了。
梅蒂看着那个女人穿过摆满玩具熊的走道,但她眼前浮现的却是刚才照片里的小女孩。
一会儿之后,乔太太在大门口被守门的人拦住,然后白马克从后面朝她走来。她的身子在发抖,深信自己被骗了。他们要她签自白书,然后又要控告她。“你们说谎!”她喊道。
白马克把手里提的大袋子交给她。“这些是给你的,乔太太。”他微微笑了一下。
她难以置信地打开袋子一看,里面除了那些冬衣之外,还一有一个大的玩具熊。她把袋子紧紧抱在胸前,听见白马克在说。“柏氏公司祝你耶诞快乐。”但她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公司给的。
她抬起泪眼,仿佛又看见刚才柏梅蒂看着孩子照片时的温柔笑容。“告诉她,”她哽咽地对马克说。“珍妮和我说‘谢谢’。”
资深主管会议在十四楼举行。梅蒂走出电梯,朝柏氏公司创立人柏詹姆画像望一眼。“午安,曾祖父。”她心里说道,眼中带着笑意。她每天都会对他的画像打招呼,虽然这似乎很傻,不过柏詹姆确实有过人之处让人敬爱。
虽然这个会议每星期一都举行,但今天有些不寻常,因为大家预期董事长柏菲力可能会宣布代理他职务的人选。柏菲力的心脏情况不好,医生说他若不提早退休,至少也得休息半年,结果他选择了休息半年的建议。
梅蒂当然希望能做代理董事长,可是至少还有四位资深副总也觊觎此位。梅蒂知道,董事长职位历年来都是由柏家的人担任,而且当年她祖父就任时比她还年轻,可是问题在于她是女人。她需要这半年的时间来向她父亲和董事会证明她的能力。
要是她父亲推荐她接任,董事会当然会同意。但是她父亲对这个决定始终密而不宣,而且即使是平日菲力对她也从来不假以辞色,甚而会更加挑剔。
会议开始之后,菲力照例是首先炮轰各部门一番。他指责冬季大衣销售量衰退,主其事的容泰德答不出原因。结果梅蒂代他答道:“冬季大衣在各地的销售情形都不好,主要原因在于冬季外套的销量增加,取代了大衣的地位。根据女性服装日报的统计,冬季外套的销量在全国各地增加了百分之十二。”
菲力听了她的说明,却丝毫不表示感谢她提供的资讯,甚至连头都没有点一下。他接着追问泰德有什么对策,泰德只好答称要减少订货。这时另外一位副总米戈登攻击负责核发签帐卡的副总谭亚伦,说他拒绝让大学生使用签帐卡,结果学生都跑到别家公司去了。
谭亚伦辩道:“显然他们的资格限制比我们宽。”
“可恶,这不是你的公司——”菲力怒骂着。
梅蒂在一旁看不过去,于是打断她父亲的话。“上次我们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她尽量使自己口气客观而客气。“你认为根据以往的经验,大学生的信用常常不好。所以你指示亚伦对大学生一律拒发签帐卡。”
顿时会议室变得一片死寂。梅蒂知道,就跟以往一样,她这么做也许会赢得她父亲的认可,但也会激起他的恨意。
柏菲力轻蔑地朝她的方向瞥一眼。“那么你的建议是什么,梅蒂?”他问道,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自己的错。
“还是跟我上次的建议一样。没有不良记录的大学生可以接受签帐卡,但是有一个购买金额限制,好比说第一年限制为五百元。年底的时候核对他的缴款记录,如果满意就再提高限额。”
菲力只是望着她,然后转而继续开会,对她的建议全然不置可否。一个小时以后,他把面前的资料夹合起来。“我今天有很多事,各位先生、女士——”他的口气总是高高在上的,梅蒂常想捅他一下使他泄气。“关于绩优商品的问题,我们今天就不谈了。会议到这里结束,谢谢你们。”然后他又用一种不经意的态度说:“亚伦,以后只要没有不良信用记录的大学生就给他们五百元限额的签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