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蒂忍不住说:“怎么我的看法好象不一样。”
茱丽笑了起来,梅蒂发现自己也跟着她在笑。
洗完碗盘之后,她们回到客厅。梅蒂本来以为得无聊地坐在那里看电视,没想到茱丽提议一起玩“大富翁”,两个女孩联手都骗不过迈特,到后来简直又偷又抢,结果大家都很尽兴。游戏结束后,比棋要去上班了,茱丽也要去同学家,于是迈特提议到外面散步。
外面的夜色凉如水。迈特看着梅蒂,问道:“刚才在玩大富翁的时候,你怎么会对一些经济名词那么清楚?”
“我爸爸常常跟我谈到公司经济及财政方面的事情与问题。”然后她也把一直盘踞在心的问题提出来。“茱丽告诉我说你是企管硕土,你为什么说你只是个普通的钢铁工人?”
“你何以认为钢铁工人‘普通’,而企管硕士就比较特别?”
梅蒂听出他口气中略有责怪之意,心里不禁畏缩起来。她靠着一根树干,说:“我的口气很势利吗?”
“你是吗?”他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打量着她。
“我……”她迟疑着。她很想说一些能取悦他的话,可是终于老实说:“大概是吧。”
她的口气似乎很嫌恶自己,迈特却察然一笑,那懒洋洋的笑使她脉搏加速。“我怀疑。”
这三个字使她开心起来。“为什么?”
“因为真正势利的人不会担心这种问题,不过我还是要回答你的问题。我之所以没有提过学位的事,是因为除非能派上用场,否则学位是毫无意义的事。目前我只是空有一堆理想与计划,不一定都能如我所预期的实现。”
茱丽曾说很多人觉得迈特很难了解,梅蒂相信这一点,然而有许多时候,譬如现在,她就有一种与他十分协调的感觉,仿佛能够看穿他的心思。她平静地说:“我想你让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钢铁工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想试试看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对不对?”
他惊讶地笑起来。“大概吧。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就一辈子都是钢铁工人呢!”
“可是现在你换到油井去工作了,”她开玩笑地说。“是因为你想做一份更多彩多姿的工作,是吗?”
迈特好不容易克制住想拥她入怀,亲吻她秀发的冲动。位想带她一起去南美的念头是疯狂的,她既年轻又备受保护,在异国过刻苦的生活是不可能的。但从另一方面而言,她既勇敢又甜美,而且还怀着他的孩子。他用指尖托起她的下巴,说道:“梅蒂,大多数夫妻在婚前都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了解对方。你我只认识几天,而且不到一个星期我就要到南美洲去了。在我走以前,我得作一些重要决定。你想我们可不可以把几个月的时间浓缩在几天的时间里呢?”
“我想可以吧!”她说道,他突然变得很坚决的口气令她有些困惑。
“很好,”迈特说道。现在她答应了,他却又似乎不知道应该由哪里开始。“关于我,你想知道什么?”她笑着看他,不知道他是否指孩子方面的事。于是她迟疑地问:“你是不是说我应该问这种问题——例如:你的家族里有没有疯子,或是你有没有前科之类的?”
迈特忍住要笑的冲动,故作正经地说;“没有,两方面都没有。你呢?”
她摇摇头。“也没有。”
他看见她眼里的笑意,禁不住又想把她楼入怀中了。
“现在该你问我了,”她在玩游戏似地说。“你想知道什么呢?”
“只有一件事情,”他说着,手撑在她身后的树干上。“你是不是真的跟我所想象的一样甜呢?”她摇摇头。“可能不是。”
他站直身子微笑着,因为他确定她说错了。“继续走吧,不然我会忘了我们出来是要做什么。”他们走着走着,他突然又说:“我刚想起来,我在警察局的少年组有打架前科。我十三岁时,母亲得了癌症,我和父亲变卖了一切去医治母亲,我们拚了七年她还是过世了,这使得我父亲酗酒。而我既然无法把上帝揪出来打,只好打人。”他发现自己竟把从来没跟别人讲过的内心话告诉了十八岁的梅蒂。
他对她的信任使她感动。梅蒂柔声说:“你一定很爱你母亲。”她知道这是他们两人都很脆弱的一环。“我从来不知道我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她跟我父亲离婚以后就到意大利去了。我想我比较幸运,若是像你那么了解她又那么爱她,然后又失去她,一定会是很痛苦的经验。”
知道她是在设法安慰他,分担他的负担。“呕,”他说着,然后突然转变了话题,故意说:“看来我对女人很有眼光。”
梅蒂笑了出来。他的手由她的背部往下滑,揽住她的腰,把她搂近一点,这使她产生一种愉快的感受。走了几步之后,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结过婚吗?”
“没有。你呢?”他开玩笑地问。
“你当然知道我没有……做过……”她说不下去了,因为这个话题使她不安。
“不错,我知道,”他承认着。“只是我不明白,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何以不曾在十八岁以前就被一个花言巧语的公子骗走了贞操。”
“我不喜欢爱说话的人,”梅蒂答道,然后觉得很有意思地看他一眼。“我好象现在才注意到这一点。”
迈特很高兴。他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但是她没有再说什么,他就问:“就这样吗?这就是你的答案?”
“部分,”她笑了一笑,又说:“事实上我在十六岁以前长得很丑,男孩子都离我远远的。后来我不丑了,又很气他们从前那样对我,所以我对他们的评价都不高。”
他看看她美丽的脸、动人的唇、闪亮的眼,露齿而笑。“你从前真的很丑吗?”
“让我这么说吧,”她笑着说。“如果我们生了一个女儿,她年轻的时候如果长得像你,会比较好一点。”
迈特爆出大笑。他再也忍不住了,就把她抱到怀里,脸埋在她清香的发间,心中无限怜爱,她显然真的相信她从前很丑,他也为她肯把这种话告诉他而感动。他很振奋,因为……因为……拒绝去想为什么。目前最要紧的是她在笑,也抱住了他的腰。他用下巴贴着她的头顶着,低声说:“我对女人的品味非常高。”
“你在两年前一定不会这么想。”她笑着说,向后靠在他圈起的手上。
“我是个有眼光,也有远见的人。”他平静地说道。“就算那时候我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他们又坐在前廊聊了一些彼此的喜好,然后迈特说:“夜深了,我们去睡觉吧。”
他仿佛认为他们同睡一张床是理所当然的事,想到这梅蒂突然觉得恐慌。他们沉默地走回屋子,上了楼。走到他的房门口时,梅蒂鼓足勇气说:“晚安,迈特。”然后她绕过他身旁,对他回头一笑,留下他呆站在门口。见他并没有拦阻之意,她竟又觉得悲哀。她走到茱丽的房门口,打开门。
迈特平和地在她身后说道:“梅蒂?”
她转回身子,见他依旧站在他的房门口,双臂抱胸靠着门框。她问道:“什么事?”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是什么吗?”
他坚定的口气使她知道这不是一个随便的问题,小心地摇摇头。他说出了答案:“就是一个人睡觉,而且明知隔壁就有一个理该跟我一起睡的人。”他很讶异自己竟然把一个邀请说成这么没有技巧而冷漠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