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她骑马在他身边;他不倾听她关于活捉布莱塔的想法;他只是一味要她藏在树林中,吓得战战兢兢他才高兴。而他却在这里向一个女人摇尾乞怜地讨好,还生怕她身上的气昧熏坏了他的上宾!
她一想到布莱塔的女乃油色长服,就做了个鬼脸。这个愚蠢的英国人可能被她迷惑住了!但朱拉知道她的历史和一贯的作为,她不会轻易上当!
毫无疑问,布莱塔曾无数次告诉她的人民,必要时要集合军队,进攻艾里阿尔,杀死他们的国王。但这个英国人并不了解甚至会不相信。
朱拉离开树林,又返回农民的茅屋,今天夜晚,她要呆在外边,守卫这座茅屋,如果瓦特尔斯人前来进攻,她可以给这个愚蠢的英国男人报警。
第十章
朱拉似乎听到什么声音。惊醒了。她靠着一棵大树,警惕地守卫着茅屋,几乎一夜没睡,但她又冷又累,拂晓前迷糊了一会儿,竟睡着了。
“平安无事。”她听到一个声音。
她上身往前倾斜着,睁开惊慌的眼睛,看见原来是罗恩。他不知什么时候睡在她的脚边;此时仍靠着她懒洋洋地躺在地上。
“你睡到这儿多久了?”她问,揉着眼睛。
“你睡着以后我才躺下。”
她挺起胸膛,站稳。
“快看,”他向农舍摆摆头。原来是农民肥胖的妻子出现在门口,敞开怀搔痒。“人们醒了,我们也该起来。告诉你,布莱塔对我联合各个部落的计划很感兴趣,昨天夜间我们谈了几小时,有可能达成协议。”
“这是真的?”
她狐疑地望着他。早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的头发象麦浪般卷曲金黄,眼珠象湖水似的清澈碧蓝。“你已洗掉了头发上的油腻,这大概有助于你同她的谈判吧?你是否发现她渴望杀死我们两个?”
罗恩做了鬼脸。“朱拉,她是个有知识的女人。请你和她见见,我想她会喜欢你。”
朱拉认识到自己是多么孩子气。布莱塔是达勒的母亲,她永远爱达勒,所以也有可能喜爱她。“我去和她见面。”她终于说。
罗恩站起身来,向她笑笑,“你不会后悔的。”他以肯定的口气说。
当朱拉走进农民的茅屋时,挺直腰板,昂着头颅,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紧张的、警惕的神气。布莱塔坐在火盆对面的小凳上,发现朱拉过来,即抬起头来看她。
朱拉觉得,她立即就理解这个女人。她虽然已几次看见了布莱塔,但毕竟相隔一段距离,看不真切;现在,近在咫尺,她以为她看见的将是一个生着花白头发,满脸皱露的丑陋和年迈的女人,但事实与她想象的相去极远。不错,她已经不年轻了,近四十岁了,可她究竟不是一张老年人的脸孔,也没有一处疤痕,倒是妩媚光洁,而且透着一种迷人的风韵。她的头发出奇的浓密。象王冠似的盘在头上,端正的脸庞上竟还透着绯红的颜色;特别是那双并不很大的眼睛明亮多情。“我的上帝,她是多么漂亮啊!世界上竟有如此兼有权势和美丽的女人!”
朱拉早就听说,布莱塔也是生活在男人世界中的那种能干的女人。多年以来,她百思不解。凭她一个寡妇,怎么能控制住一个部落?维持统治的权力会是多么困难﹒现在她开始明白了,布莱塔很不寻常,她那冷峻和锐利的目光,使人想起荒野上野狼的眼睛,她那表面沉静而内心机警的表情,令人想起高空中的秃鹰翱翔的姿态。她似笑非笑,既有狡诈、残忍,又有气魄、力量。有一次朱拉曾问过达勒,为什么他母亲不向索尔要求归还她的儿子?现在想来自己是太幼稚了,布莱塔怎能为一个人而引起两个部落的风波,从而可能危及她的王位?即使是她自己的儿子。她也不会那样做。
但朱拉发现,布莱塔望着她的表情,并不友好,似乎把她当成是一个敌人。她的头发不禁竖立起来。她敏感地把想到,布莱塔是否有意想要夺取她显赫的位置?
“啊,你!”布莱塔用沙哑的嗓音对朱拉说,“你就是那个遗弃了我的儿子、背叛了你最知己的朋友、一心要赢得王后的女人!”
朱拉第一个反应是应当保护自己和向对方进行解释,但她不知为什么没有这样做,而是回答说:“是的。我就是艾里阿尔国王的王后,这比一个饥饿的瓦特尔斯人不是好得多吗?”
朱拉似乎听到在她身后的罗恩发出劝阻的声音,但她不顾一切,仍继续盯着布莱塔。此时她们双方都明白,初次见面就是一场鲍开的争斗。
“我已经听说过,你是一个处女王后!”布莱塔嘲笑地说,接着大喜。朱拉觉得她那略为嫌厚的朱唇表现出一种放荡的媚态。她继续用那种锋利的目光上下打量朱拉,看得出她瞧不上朱拉穿的瓦特尔斯妇女的服饰和背后的弓箭。的确,朱拉和布莱塔的女乃油色长服、金项链以及贵重的宝石简直无法相比。“可能你丈夫愿意把你打扮成个男人,也可能他更喜爱一个真正的女人!”
朱拉从对方的口气中推测,布莱塔已看中并企图占有罗恩。
“他喜欢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他容易得到胜利,也容易失败!”
朱拉说完转身离开,罗恩想把她挡住,但她推开他旋风以地飞了出去。
她怀着被恶狗咬了一口的厌恶、烦躁的心情,离开了农舍,漫无目的地向前奔跑。约模走出一英里,穿过森林,走到了一条小河边。她停下,接着月兑掉这身令人生厌的衣服,投入冷水中游泳,清洗身上的灰尘。在她一生中,她从没有遇到这样不愉快的事情,甚至她双亲的死也没有使她感到这样痛苦、难堪。自从这个英国男人闯进她的生活,使她备受折磨。
原先,有达勒关心她,照顾她,保护她,她的路一直是平坦的,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变得不能忍受。罗恩抱怨她追随他、保护他的后背,而现在布莱塔又仇视地,揶揄她,仿佛她是她的眼中钉!她越想越沮丧,气恼,两眼迸射出怒火,甚至想哭,想叫,渴望复仇!
她站在水里,楞了一会儿。冰凉的河水刺激着皮肤,使她舒适又使她茫然。她轻轻洗着脖子,想起罗恩,她觉得对他越来越琢磨不透了,他读过许多书,有很多知识,他认为他的天职是拯救兰康尼亚,但他为什么非要前来同布莱诺谈判?为什么非要让她遭受这个女人的奚落?
她洗完澡,觉得心境平静了些,于是走上岸,重又穿起那身瓦特尔斯人的衣服。
“啊,你在这里!”
她听见罗恩的声音,但她不去看他,又蹬上马靴。
“我已经对布莱塔谈过,”他有点惆怅地说,“你是对的,这个女人不容易对付。她要的联盟与我的计划完全不是一回事。她要求和我结婚,如果我同意,她才允许瓦特尔斯人和艾里阿尔人通婚。”他皱着眉头,最后又叮嘱地说:“你不要走得太远,在这森林中有危险。”
“茅舍就安全吗?”她问,“走吧,我们回去吃点东西。”她刚想动身,罗恩早抓住她的手臂。
“你不能再单独在这个地方活动,任何男人看见你,都会向你进攻。”
“为什么?”她尖声向他喊叫,“为什么男人要攻击我?要记住,我是处女,这是人人都知道的,我不需要什么男人!”她猛地抽出她的手臂,“你回到布莱塔那里去,告诉她,你同意娶她。我给你自由,那样艾里阿尔人将会高兴地看到能与瓦特尔斯联合,因为这是由国王和王后的婚姻促成的,你首先做了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