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先对公司的事一无所知,不过这些日子在办公室里听了不少,才知尽避韦佑书在公司里的职位只是经理,却同时也是公司里三位董事之一,甚至握有将近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根本是公司最大股东,因此他若想请假岂有不准的道理?
韦佑书没回话,只是皱眉瞪着她,突然道:“你刚哭了?”
她睁大了眼直觉的想否认,但却又想问他怎么知道。
“你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泪没擦干。”他直接替她解了惑。
“哦……不好意思,我刚想到一些事,所以情绪有点低落……”她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慌忙在脸上随意抹了抹,她讲到一半,又觉得他说不定根本不想听她解释这种无聊的事,因此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那个……先请进吧。”
他没同她客气,点了点头,踏进屋里仔细打量里头的摆设。
崔妏蔷不觉庆幸自己这几天稍微打扫过房子。
“那个,韦经理突然过来……有事吗?”别说今天是周末假日她不上班,就算平时有什么要事,可以用电话通知吧,怎么会跑来突袭她家?
“正巧有事经过,就顺道上来看看了。”
这是谎话,事实上他是特地绕过来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跑过来,只晓得最近总莫名想到她,想着她认真工作的神情,想着那天她跌进他怀里时空气中流动的暧昧气息。
当时他心情烦乱没想太多,可这几天休假在家,那画面时不时跃入脑中,甚至瓜分不少他思念妏蔷的时间。
而刚才从韦家离开后,他心情不怎么好,不想回自己的住处,却忽然有股想见她的强烈慾望。
为此他还特地去了趟公司,翻出员工资料好确定她住在那老公寓的几楼。
他说服自己,他只是担心那天在妏蔷丧礼上自己那一推对她造成的伤害,因此特地来确认一下她的情况。
“啊?”崔妏蔷呆了呆,“呃,那你先坐一下,我去泡茶。”
虽然她还是搞不懂他到底来做什么。
韦佑书在听到泡茶两个字时微微挑了眉,但他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依言在客厅沙发上坐下,顺便好奇的观察桌上那锅不知名液体。
五分钟后,她捧着一个马克杯走出厨房。
“我家有点简陋,只能请你将就一下了。”
“其实就算你端杯白开水给我也无妨。”韦佑书勾了勾唇,他本不是大哥那般讲究生活品味的人。
不过当他接过那杯黄澄的茶水.一股清雅的香味随着嫋嫋白烟飘上窜入鼻尖,却有些意外了。
“这是花茶?”
“是啊,花茶没什么咖啡因,比较不会影响睡眠……呃,我家只有花茶,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再去倒杯白开水给你好了。”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一天至少要喝两杯咖啡?”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你……也知道我失忆,根本不记得自己过去是什么样子。”这理由她发现自己越用越驾轻就熟了。
“失忆后连喜好都会改变,倒也挺特别的。”他轻抿了口那杯洋甘菊薄荷茶。
听出他话里带着的试探意味,崔妏蔷隐隐感到心惊,只得勉强一笑,“就算没失去记忆,这世上又有哪个人一辈子都没改变过喜好?”
“那也是。”他点头,忽然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这是皂液,刚打到一半。”结果他就来了。
她说着,重新戴上手套,轻轻搅动观察皂液的状态。
“所以你刚一面搅拌皂液一面哭?”方才她应门时脸上未擦干的泪,莫名灼得他心口刺痛。
崔妏蔷怔了好一会儿,淡声道:“韦经理怎么对我的私事这么有兴趣,不怕我会错意,再次爱上你吗?”
从他先前的反应,不难看出“叶瑾彤”先前对他的爱慕,多少引起他的反感。
“你会吗?”他不答反问。
她还没失忆前种种殷勤追求的行径确实令他很困扰,若不是看在她工作能力强,早就请她走人。
相较之下,虽然听说现在的她工作效率比以前低一倍不只、偶尔还会犯一些菜鸟才犯的错误,但光安份乖巧不多话这点,就让他欣赏多了。
“那可难说……若你一直这么关注我的话。”崔妏蔷咕哝着。
这话虽不真,却也不尽然是假话,现在她对他的感觉真的很复杂。
相识二十多年,她却在变成“叶瑾彤”后才发现对他的认识少得可怜。
她总以为他吊儿郎当、无所事事,不像韦佑伦努力上进,没想到其实他自食其力,不愿留在韦家的公司受家族庇荫,反而与朋友开了间公司,尽避规模不大,每年却赚了不少钱,比韦佑伦争气得多。
她以为他没有烦恼,整天漾着阳光的笑脸,不料他的笑容原来只会在“崔妏蔷”面前出现,偏偏过去的她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
她以为他从不对谁用心,却不知他早将一颗心系在自己身上。
她以为他没他大哥优秀,可事实却是无论在才华、努力、对待感情方面,韦佑书都比韦佑伦强上百倍。
他唯一输给他大哥的,只有她这个识人不清的笨蛋竟然弃他选择韦佑伦。
崔妏蔷当然不可能因为知道韦佑书喜欢自己就立刻爱上他,但现在若要她在韦家兄弟中择一,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韦佑书大胜。
想着,她的胸口居然闷闷的痛起来。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我相信日后你不会再做出那些让我为难的事了。”韦佑书淡淡扬唇,“而且你够聪明,知道我心里已经有人,应该不会傻得投入感情在一份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上。”
“……”崔妏蔷很想八卦的问“叶瑾彤”过去究竟做出哪些让他为难的事,不过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没胆问出口,只能继续郁闷的打她的皂。
“你那锅皂液还要搅拌多久?”韦佑书的注意力突然转回她正在打的皂上。
她想了下,“我今天做的是马赛皂,要打挺久的,三四小时跑不掉吧。”
她原是故意挑这种皂打好消磨点时间,免得自己一直胡思乱想。
不过他的突然来访显然比打皂更有效果,从他进门到现在,她完全没再想起那些烦心的事。
“妏蔷也喜欢做马赛皂。”韦佑书忽然道。
喝花茶、做手工皂……这些明明都是妏蔷的兴趣,要不是他已相信叶秘书是真的失去记忆,而且也不认为叶秘书会晓得妏蔷这些小小喜好,他都快怀疑她是为了引起自己注意才做这些的。
她的手顿了会儿,又继续搅拌,“你真的很关心她。”
她的确爱打马赛皂,一方面是享受打皂的过程。另一方面也喜欢马赛皂温润的洗洁感,但她不晓得他居然连这都知道。
“爱一个人时,不需要特别注意,关於她的所有讯息就会自动被捕捉吸收,不知不觉就了解她的一切了。”
他淡然的笑着,可她却听得心痛。
“她是笨蛋,才会选择你大哥那劈腿烂人……”她喃喃的道,觉得鼻子又发酸了。
如果当初她选的是韦佑书,他们现在就不一样子吧?
“连你也看出我大哥和他秘书不寻常了?”原来连自个儿秘书都在丧礼上看出端倪了,韦佑书苦笑,实在为妏蔷感到不值。
“哼,看那模样,说不定她很快就变成你大嫂了。”想起先前听到韦佑伦与袁予情的对话,崔妏蔷心头便又冒出一股火——非关嫉妒吃醋,纯粹是气自己识人不清,竟想将后半辈子交给一个只图她家财产的劈腿男。
“她进不来的,韦家的媳妇可不是那么好当。”韦佑书淡声道,省去自家兄长挪用公款与自己威胁的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