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言子飞伸手接了过来,手指略带些急切地把内面的文件拉了出来。豆大的“出生证明”几个字映入眼帘,虽然是复印件,但是言子飞却一行一行看得很仔细,嘴唇抿了起来。
但看到最后一行的印章时,上面的年份和日期让他的眉头一皱。
看完后他把文件放回了信封里,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必易趁着红灯的间隙看了一眼,“如何?有你要的结果吗?那文件我先前看过,子飞,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执意拜托我动用关系替你找到这张证明。”
言子飞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就在关易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了口,说出旷世奇闻:“我想,我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了,虽然此前我毫不知情。”
这下换关易愕然,“五岁大的女儿?我和你认识多年,也没看你跟哪个女人正式交往过。”关易摇了摇头,“这不像你言子飞的风格,你怎么会毫不知情?”
言子飞的眉头皱得更深,“那一夜,是个意外。”他沉沉地说。
“你打算怎么办?”多年的朋友,关易了解言子飞的性格,他既然调查了孩子的出生证明,那就代表他心底也有了计划。
“我不知道,关易。”言子飞闭上了眼睛,口气却带着一丝迷茫。
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迷茫?!
“但那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责任。”言子飞说。
“可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的母亲怎么办?”
“她……”言子飞想起了几次碰到叶翎羽的场景,试问一个玩忽职守的民警又怎么会是一个好母亲,他的脸色很严肃,“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无论如何,都要尊重孩子,也要为孩子着想吧。”关易劝了一句就没再多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言子飞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清晨的阳光照进了锦绣小区内,平静的居室看起来与平时无异。
面包机内一阵甜香的味道在四周蹿起,煎得黄澄澄的荷包蛋被高高地抛起,翻了个身又落回到了平底锅里。
“叶翎羽女士,早餐就要做好了,你要不要去刷牙洗脸?”正在挥动锅铲的老妇人问道。
旁边的餐桌上坐着头发蓬松还哈欠连天的叶翎羽,她抓了抓一头的乱发,不满地嘟哝道:“姨妈,时间还早,你让我再清醒清醒吧?你说好不好,一木?”
叶翎羽转过头去看一旁的女儿,女儿伸出食指点了点脸,稚女敕的童声说道:“妈妈羞羞,早晨起来不洗脸,妈妈不乖哦。”
“看吧,女儿都说你。”被叶翎羽唤作姨妈的丁霞瞥了瞥自己的侄女儿。
叶翎羽歪着头看着姨妈,先是动作熟练地把煎蛋放进盘子里,而后又从面包机里夹出吐司和火腿,涂上了番茄酱,最后把香喷喷的早餐端上了桌。
趁着丁霞月兑下围裙的工夫,叶翎羽拿起桌上的吐司片就要往嘴里塞,哪知就在可爱的吐司要入口的那一刻,老妇人突然转过头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不,是盯着她。
叶翎羽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把到手的食物放回盘子里,“我这就去洗漱,姨妈大人。”临走的时候还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一口。
看着那道窈窕的身影不慌不慢地往洗手间走去,丁霞一边给叶一木倒牛女乃,一边提醒某个人:“距离九点还有一个小时又七分钟,翎羽,你确定你的动作不要再快点?”
“啊,我快迟到了。”叶翎羽动作飞快地跑进了卫生间,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传了出来,丁霞抿嘴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热乎乎的三明治,切成一小片一小片地递给叶一木吃。
“姨婆做的三明治最好吃了。”小人甜甜地夸奖着,把老人心底哄得比吃了蜜糖还甜。
待到叶翎羽坐回餐桌前,时钟刚刚好过了五分钟,她端起牛女乃咕噜咕噜地喝下去,又拿起吐司火腿面包大口大口地吃着,嘴也没闲着:“姨妈,待会我送一木去乘女圭女圭车,你就别下去了。”
她又对着女儿说:“一木乖,妈妈送你去乘校车哦。”
“好啊好啊。”叶一木很开心,油腻腻的小手自己鼓掌,丁霞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给她把手擦干净。
母女二人准备好出门,刚打开门,对面的那扇门也打了开来,言子飞穿着黑色西装出现在了走道上。
“叔叔,是那天的叔叔。”叶一木显得很开心,啪嗒啪嗒地跑到了言子飞的脚边。
“一木早上好。”言子飞一反往常的冷酷,嘴角竟然带着笑,他弯腰抱起了叶一木,挑起眉毛看叶翎羽,“我可以抱她下楼吗?”
“可以,可以的。”叶翎羽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言子飞抱着叶一木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叶翎羽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叶一木趴在他的肩膀上冲自己做鬼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人小表大的精灵……不过,一木靠在言子飞的怀里,那模样看起来就像女儿依靠着父亲肩膀。
闭弯的时候,一道银光滑过叶翎羽的眼睛,那是……他手上尾戒的光芒。
叶翎羽停在了哪里,向下的脚步迟迟没有迈出。
她扶着楼梯的铁栏杆,望着那道高大的背影发呆……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泪水模糊了视线,而那时的她又处于绝望崩溃的边缘,哪里还有心情打量一个救命恩人的模样。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她酒量极差,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躺在床上,当下的反应只是落荒而逃,根本看都不敢看身边的男人长成了什么样。
可脑海里最深的一个记忆,便是情迷意乱之间,有道光刺痛过她的眼睛,她眯起眼挣扎着才模糊地看清,那是一个银戒,没有繁复的花纹,简简单单地戴在了那人的左手小指上。
会是他吗?可天底下戴尾戒的男人何其多,但是她还记得看到他照片时的熟悉感。
叶翎羽迷茫了……
已经走到底楼的叶一木没看到母亲的身影,大叫了一声“妈妈”,叶翎羽才恍然回神,赶紧走了下去。
言子飞深邃的眼眸望了她一眼,极淡极淡的,她却感到了一阵心虚。
直到目送着叶一木坐上女圭女圭车和两个人挥手,叶翎羽都有点心不在焉的,而言子飞则是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最后叶翎羽瞥了眼手表,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焦急,“言先生,谢谢你对一木这么好,我还要上班,先走一步啦。”说完她就挥手告别。
她刚转过身,言子飞开口道:“应该的。”他停了停,面对叶翎羽转过头来不解的目光,嘴角勾起,“我说对一木好是应该的。”
叶翎羽的心底有什么东西沉得很快,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慌乱的狂潮,她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可言子飞的手从口袋里拿住了一样东西,玲珑的玉观音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的晶莹剔透,“你还记得这个吧?”
叶翎羽傻了眼,第一反应便是拔腿就跑,直到跳上了公交车才抓着头发懊悔。
面对罪犯可以不假辞色的她怎么就落荒而逃了呢?真没用!
可是,那个言子飞,真的是他——是一木的亲生父亲啊……
一整天叶翎羽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状况连连。
明明来登记户口的是个叫做“徐晴”的女孩子,结果她输入的时候就变成了“徐睛”,好在这位徐小姐十分的仔细,在最后确认的时候火眼金睛,一下子就挑出了毛病,才能让叶翎羽在第一时间改正了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