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昱的身子高大,只有等铁门全开。
进去后,满地的电线和工具,不禁让他蹙起眉,暗忖:琇堤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过日子?
这……危险的器材不少!要是有人利用这些工具犯案,她岂不危险?
想到这里,他强抑下不安的心情,边暗骂自己想太多了。
“很乱吧?”
似乎是看出他皱眉的原因,她解释道:“那些师傅都喜欢随便放,我试着整理过几次,结果还是这样,我就随他们了。”
“妳请了几个师傅?他们都可靠吗?”关切的话语就这么轻吐而出。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很难想象琇堤会这么大胆。
在他的印象里,琇堤是个小不点儿--
第一次见面时,她穿著过气的洋装,眼睛盈满着倔强;第二次见面,她坚定地告诉他,她想学溜冰……
除了倔强和坚定,他肯定他还错过了什么。
但,他为什么想知道?
他对她不是没有特别的感觉吗?
怎么会因为她现在的状况而不住地改变想法?
甚至,有一丝异常的心痛!
很奇怪,他对她的关心和在意似乎有些过头了。
“三个,都是前任老板留下来的。我们一起工作两、三年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妳睡在楼上吗?”他没回答她,抬头见楼梯转角处有一个木门,木门上只有一个普通的银色喇叭锁,他直觉一个女孩子住在这种地方,很不安全。
“是呀!”她理所当然地点头后,就低头去找装冷媒的箱子,因此错过了他眼底的惊讶。
“妳竟然敢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他讶道。
“这里方便吶!最近有一个师傅又不做了,我们几个通常都要忙到三更半夜,若是我住在别的地方,不是得更晚才能休息?再说,我是老板,不住在店里住哪里?”
琇堤好笑地望着他,在心底欣赏着他的大惊小敝。
她不曾看过素来冷静的他这般模样,在她的印象里,成昱的冷静像是八风吹不动般,而他的少言更是替他增添了成熟与稳重。
今天竟会见着他露出这样意外的神情,她不知道是否该笑叹自己运气好,还是庆幸他只对她特别?
“怎么不住在家里?就我所知,妳家离这里不会多远。”
女人都喜欢搬出来,好证明自己的独立本领吗?
若是如此,他不得不说女人太过无知,罔顾社会的现实与危险,她难道没看到电视新闻吗?
不知怎地,一股气闷袭上了他的胸臆间,教他有股怒气欲发。
“我说了方便嘛!”
她怎么告诉他,她和妈妈不和,所以不住家里?
她怎么告诉他,为了他当初的一句话,她必须尽一切可能地避开他?
然,虽然不顾一切地躲避见他,他们却还是在某一处产生交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宿命吗?
愈是妳逃避的,偏就是妳该面对的!她不得不相信这句话有它的道理在。
“不行!这太危险了,妳搬回家住,再不就是让我再找个地方。”他态度坚决地说道。
他霸道的言词教她一时呆愣,“你是在担心我吗?”
“谁听了这种事都会担心。混在一群男人堆中有多么危险,妳有没有想过?”他神态严肃,眉宇紧锁着。
“会有什么危险?”她呆问,成昱会不会想太多了?
“妳说呢?被偷窥、强暴,甚至轮奸,妳居然什么都没有考虑过?”
霍地,他失控了,想到这些事情可能会发生,他就无法抑止自己的脾气在她面前爆发,此刻再良好的教养也拦不住他的怒火了。
“成昱,你想太多了,我们都是工作伙伴,再说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什么事都没发生。何况,我也不是长得那么好看,你不必为我担心。”她下意识地伸手轻抚着脸上的疤,破了相的她根本不好看,她很清楚的……
不过,原来他指的是这个,让她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如果是担心这些,他就是白担心了,害她还差点儿被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给吓住。
“这跟长相没什么关系,妳自己身为女生要有警觉性。”察觉到自己的大惊小敝之后,他的声调软了下来。
也许真是他想太多了,但愿事情真有她所说的那么简单。
可,这四周的设备没有一样是可以保护她的,就连那薄薄的木板门也隔绝不了什么,要是遇上有心人,她……
拧眉,有股说不出的忧虑盘踞在他的胸口,久久不散。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她点头。
表面上她是平静的,但实际上,她的心间有股暖流缓缓流过--为他的失控,即使只是小小的失控,她也满足了,至少她知道他对她,不像以前那样,只是哥哥妹妹的关系,他是以朋友的身分在告诫她。
不过,随后她又告诉自己,他再怎么关心她,终究不是因为爱她。
也许,他的失控只是因为他惯于对女人关心,并非有特别的含义……
算了,不想了。她摇去脑中的想法,兀自说道:“我们该走了。”
“有机会的话,别再做这一行了吧!”他忽然沉重地说道,接着睨了她一眼后,率先走了出去。
琇堤望着他宽硕的背影,心思如出了闸的水般,波涛汹涌,不知道自己是否要为他这句话,有所改变--
“需不需要帮忙?”
冷气在灌完冷媒之后,吹出来的风竟然仍是热气,对于判断错误,她有些愕然和尴尬。
尤其成昱在旁侧看着,她的心情更差了。
这就像是在心上人面前出了大糗一般,让她有些下不了台。何况,他刚才还建议她改行。
“嗯,这台冷气用多久了?冷媒什么时候灌的?”
“少说也有四、五年了,冷媒好象不曾灌过。怎么,是哪里有问题吗?”
他不觉得自己站在水电工面前东问西探的,有失总经理的身分,反倒觉得只有在此时,琇堤和他的距离才会拉近许多,至少,她不会再拒他于千里之外、更不会找借口逃避他。
他喜欢这种感觉,带点温馨、舒舒服服的轻松滋味……
“恐怕是压缩机坏了。你能帮我把它拆下来吗?哦,对不起,我应该找其它人帮忙……那个风先生……”
几公斤重的冷气,她可没这么大力气,早知道就叫其它师傅过来帮忙了。
“不必了,我来就行了。妳告诉我该怎么做。”
“可是你是总经理呀!我怎么能要你做?”琇堤看着他纯白色的丝质衬衫,有些怔然。
“是呀!总经理,我来就行了。”风旗睿走过来要帮忙。
不意,他被成昱冷峻的目光一扫,心凛了下,不敢再出声。
“我说我来就我来。”他霸道地说,像极了抢糖果吃的小男孩。
“是……”
琇堤和风旗睿互视了下,皆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生气。
成昱不理会他们的愕然,径自拿着螺丝起子转开螺丝。
“好了,螺丝拆掉了,妳在前面看,若是偏离轨道就喊一声。”说完,他走进阳台、冷气的背后。
片刻,冷气机被拆离窗口。
“冷气机很重吧?”她问道,两手不停地动作着。
“我好歹也练过肌肉,妳可别小看我了。”成昱双手一摊,掌心满是脏污。
“我不敢小看你。你从以前到现在都很行。”她真诚地说。
原来刚才他的怒气是因为她小觑了他呀!真是爱面子的男人。她在心底觉得好笑。
“不过电器这种东西我就不行了。”
“术业有专攻吧!像我读书就不行了。”她不怕让他知道这点,反正,那是事实,不过在他面前,她很想保有形象,只是那一晚……她失去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