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一声,地窖的门板与梅水灵的呼唤同时出声,而走进来的肥胖身躯正是安禄山。
两种不同的声音同时惊醒梅常颢,梅常颢先是惊惧地看着正逐步走近的安禄山,而后不敢置信地转向身旁的梅水灵。
“灵儿?”他低呼一声,以瘦弱的身躯挡于她的身前。“你怎么会在这儿?”
“想不到吧!在老夫以为就要栽在冷如星那小子的手上时,却意外地得到这个宝贝。”答话的是安禄山。
他大笑地走向梅水灵,攫起她的下颔道:“有了你,老夫还用惧怕那个小子吗?哈哈哈,这就足以证明天下理该由我安禄山得到;除了我,还有谁能掌控这片大好江山?”
“呸!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梅水灵不屑地吐了安禄山一口口水。
啪的一声!
梅水灵一手抚着红肿的脸颊,一手抚着微隆的肚子,恶狠狠地瞪向他。
“灵儿,要不要紧?”梅常颢赶紧向前探看。
“不要紧的,爹爹。”
蓦地,外头一阵諠哗,在喧嚣声中,有人来报:“不好了,不好了,冷如星杀进府邸来了。”
“可恶!”安禄山脸色丕变,拖起梅水灵的藕臂快速奔于外。
梅常颢见状惊惶不已,跛着脚拖着不良于行的瘦弱身躯,也紧跟了出去……“冷如星,你想杀老夫吗?”安禄山自地窖中走出。
“纳命来……”
冷如星淩霄而上,在风驰雷掣间击出疾如雷电的招式,原想一剑送他归西,但剑一出鞘,他才发现安禄山身旁的梅水灵;安禄山将她往前一推挡住利剑,而在电光石火间冷如星硬生生地将剑一偏,才闪过眼前的危急。
“水灵!”
冷如星嘴唇轻轻翕动了下,低呼她的名,他几乎不敢相信他的双眼,她突然的出现让他无措地愣立在那儿,种种复杂又难以解释的情绪刹那间全涌上他的心头,是喜、是忧、是苦、是涩,可怎么会在这种时刻再见到她?
瞪视着眼前的梅水灵,他怎么都没料到在这最后的关头上,情势居然会急转直下。
梅水灵再次见到冷如星,心猛地抽痛,她茫然地僵立,任凭那斗大的泪珠自她脸颊滚落下来,她懂得他的心思,在他好不容易等到的复仇时刻,她怎能坏了他的大事?
她唇角挂着一丝凄凉的微笑,神情显得寂寞而悲怆。“如星,别管我,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尽避下手吧!”她将头高高抬起,以示无惧眼前的危机。
“你怎么会在这儿?子茜呢?”他急问。
他此时的心情相当紊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取舍,仅能沉痛地注视着她那苍白而布满浓愁的脸庞,而她也昂首与他对望。
仿如一道电流于同一时间贯穿他俩,在两人心底同时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在双方眼底有着相互信赖的神情,同时也蕴含无限的悲伤。
“对不起,我们一进城就出事,子茜失踪了,我……”
“该死!”冷如星低咒。
“哼!你们两个到底说完了没有?把剑放下,我可以考虑放了她,否则……”
安禄山将刀子架在梅水灵的颈喉,恐吓道:“这一刀下去,可是一尸两命!”
安禄山的恐吓提醒了冷如星,他望向梅水灵微隆的月复部,脸上交错着惊喜与担忧,他的内心正天人交战着,就在他无法下定夺的一瞬间,一道黑影冲向安禄山,就这么让安禄山手上的刀划过梅水灵的头项,然后落在梅常颢背上穿刺过前胸。
“爹……”
冷如星一惊,立刻旋空接下梅水灵柔软的身子,她则负伤爬向于垂死边缘的梅常颢,大声哭喊着:“爹!”
“灵儿……”梅常颢困难地闭了下眼再睁开。“爹……爹对……对不起你!”
“爹,别说!什么都不要说了。”梅水灵哭喊,以双手堵住梅常颢胸前急涌的血水,全然忘了自己的颈部亦同样流着血。
“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梅常颢勉?其难地朝冷如星下跪,哀求道:“请你原谅我……当年因我一时的贪念毁了冷家,我、我对不起你……但求你念在灵儿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忘了吧……所有的恩恩怨怨就随我这一命结束吧!千万不要再……祸及后代……求你……”
“爹,别说了,别再说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灵儿,爹不值得你流泪……你不要恨他,不要想报仇……我、我本就该……死!”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梅常颢仍不舍闭上双眼,那炯炯的目光中仍企盼着得到冷如星的应允。
“爹……”
她激动地大哭,虽然她早已明了这一日终会来到,可是在这一刻她仍压抑不住情绪的激动。
冷如星从头至尾不发一语地站在她的身后,表情显得异常沉静,按理,梅常颢的死应该让他感到快乐才是,然而他此刻的心情却相当沉重,他不明所以地瞪视着地上的苍白尸体,对自己此刻的情绪更是无法理解,然后他的目光移向哀痛欲绝的梅水灵。
蓦然之间,他开始迷惑起来,在一心一意以复仇?志的日子里,在无涯的回忆中,他所尝到的只是无边的苦涩,他为了满月复的仇恨究竟失去了什么?
眼光再往下移,来到她微隆的月复部,他的表情有着痛苦,眼前这个女人是他心底难舍的至爱,然而他究竟伤了她多深?
突然之间,他忆起师父常在他耳旁的叨絮:人间恨事知多少,生事事生何日了?
害人人害我时休,何须苦苦用机谋?
冤家宜解不宜结,各自回眸看后头!
“各自回眸看后头!”他喃喃自语着,眼光仍是停放在梅水灵月复部,突然,他整个心胸顿时澄清起来,他终于了悟师父所言何意,也终于能体会师父的一片用心。
缓缓地、坚定地,他走上前握住梅水灵的手,然后再对已死的梅常颢道:“放心吧!我会用生命去珍惜我所爱的女人,我将给予她人世间一切的快乐,让她永远离开仇恨的枷锁。”然后大掌朝梅常颢的脸上一拂,终于让他安心地归西。
冷如星的话如一道暖流涌进梅水灵的心头,她激动地抬起头,望向他,惊讶于他竟对她有着这样深厚的爱恋,她一直都不知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她,然后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中,“别哭了,小心吓坏咱们的宝贝。”
她紧紧地抱着他,倚在他怀中轻轻啜泣着,伤心与喜悦的泪珠交融地滑落,成串、成串地……“恨我吗?”他问。
“不恨。”她答。
他刚硬的唇角扬起一抹不显著的笑容,抱起她,裹住她颈上的伤,长臂一展双双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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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后在深幽的山谷中有一处绽满了五?六色的梅树,而在香气四溢的梅树中,有位美丽绝尘的少妇与一位俊逸非凡的男子正对坐抚着琴瑟,那如黄莺初啼般动人的嗓音伴着琴瑟回荡在整座山谷,幽幽荡荡地的深情紧扣住每一寸花草、每一缕空气、每一颗心弦,是那么地清丽,是那么地纯然,那么地引人入胜……“娘、娘,您快来看看,爷爷捉了两只好大好肥的鱼回来了!”伴着笑声,一位活泼可爱的小娃儿奔进少妇的怀中,望着美丽的娘咯咯地笑道:“爷爷说咱们今晚要吃鱼大餐。”
男子停下抚琴站起身来,走向甫回谷的老翁问:“师父,二师弟可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