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小姐,你那么喜爱让人唇骂呀?”想也知道老太婆一来不会有好话。
颜弄玉眯着眼儿笑开了:“我喜欢看骂我的人倒大霉的样子。”
瑶儿又叹气:“小姐,昨晚与姑爷处得不好吗?”
她以为姑爷该把小姐哄得妥妥帖帖的才是,怎么小姐今天却是欲求不满地想抓人试刀?
两朵红云飞上颜弄玉的双颊:“他是个奇怪的人。”
她听惯各式各样的情话,却属他那没啥文采的平铺直叙最令她动心。
“奇怪?”瑶儿想了想,瞪大眼,“难道姑爷昨晚什么都没做?”
“有呀!”她唇边浮起甜蜜到令人背脊发毛的笑容,目标直指小侍女,“他同我说了一些话。”
可惜处理震惊的瑶儿没有发现,否则早就冲出门去。“只有说话?”
和京城第一美女共处一夜只是说话?!
“小姐,你看要不要去请大夫为姑爷把把脉,开几帖药剂调养身子?”她很含蓄地道。
“不必。”颜弄玉依旧笑得很甜蜜,“你不想知道姑爷同我说些什么吗?”
“什么?请小姐原谅吗?”难怪小姐今天一张怨妇脸。
“他说……我的小侍女春心荡漾,要给她找个婆家以免欲求不满,服侍不周,又觊觎他的男色……瑶儿,小姐我都忘了你的需要呢!”
闻言,瑶儿的脑袋停顿一拍,才轰然爆发——
“小姐!”她使劲吃女乃的力气,涨红了脸大吼。
“呵呵呵……”颜弄玉笑得将脸埋在隐囊里。
“小姐太过分了,人家可是为了小姐好呢……”瑶儿扁嘴怒道。
“谁叫小姐我只有你可以玩呢?”从隐囊里抬起头来,颜弄玉奇怪道:“我可不认为翟子慎的亲戚会这么好修养……啊!好无聊啊!”
瑶儿余怒未消,板着一张脸,心里顺便把姑爷骂上了。“姑爷下了禁令,不许‘闲杂人等’进卧龙楼来骚扰小姐。”
就是这无聊的禁令,害她一时不察成了小姐的玩物。
颜弄玉闻言好遗憾地摇了摇头:“翟子慎真过分呀,怎能剥夺我认识他家人的机会呢?瑶儿,你说……小姐我该不该出去联络一下感情呀?”
联络感情?是破坏感情吧!瑶儿不以为然地想。“小姐,姑爷也说了,若小姐无事不定期是待在卧龙楼里瞧瞧还少些什么,好赶紧叫下人置办完毕。”
“哎呀,该办的都办得差不多了……我信任你的眼光,瑶儿。”颜弄玉奉上迷汤一碗。“瑶儿最了解我了,眼光又好,交给你我最放心不过。”
“瑶儿的眼光都是小姐训练的,哪比得上小姐?”她笑笑地将迷汤退了回去。
“别这么说嘛!”颜弄玉懒洋洋地坐起伸了个懒腰,右手搁在高几上,眉眼含笑地柔声恳求,“成天待在这好无聊,咱们出去熟悉熟悉环境,好不好?”
“小姐,我们也不过昨天才搬进来好吗?”瑶儿受不了地说。
“是这样吗?”浓密如羽的睫毛煽呀煽,她很无辜地道:“那可见这里有多闷呀,让小姐我一日如三秋啊!”
“咱们来刺绣?小姐一件嫁妆都没带,起码自己绣套鸳鸯枕套吧!”瑶儿提议道,尽量拖延主子出去贻害山庄的时间,至少得等成亲后,名分定了再说。
“现在绣也来不及了,除非翟子慎一个月后再成亲。”她起身张开双手,“披帛。”
见小姐似乎是打定主意出去祸殃山庄,瑶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至翟子慎购置的衣柜里挑出一件光软的雪白披帛,触手生凉,最适合畏暑的小姐了。然后选出一串凉玉镂花金丝香囊,为小姐挂上。最后把那头柔软滑亮的发丝全数往上挽起,插了一支再普通不过的金步摇。
小姐的美不需要多余装饰,愈是普通朴素,愈能彰显她不落欲套的美。
颜弄主模了模那条乍见之下平凡无奇的披帛,凉气直沁心底,霎时暑气全消。
“翟子慎还真懂得挑好东西。”
“姑爷的眼光与小姐一般的好……”瑶儿总是不忘打消主子要去“联络感情”的念头,思忖着如今暑气稍退,或许比较好讲话,“或许里头还有许多宝贝呢!小姐不妨留下来寻宝?”
“那些可以慢慢来。”颜弄玉眼波流转,坏心眼藏得好好的,“翟子慎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怎可不好好认识一番?”
她会好好、好好地认他们“认识”她!呵呵呵……
望着主子绝艳无双的笑颜,瑶儿只有在心里为全心全意多念几声阿弥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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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在想些什么?”
码头虽吵嚷,翟子慎还是将大弟的话一字不漏地收进耳朵里。
去京城多日,手底下不重要的事便交给大弟与丁总管处理,而非要他亲自过目的,便只得等他回来裁夺。
昨晚待颜弄玉睡下之后,他挑灯将积压的文件、帐薄一夕之间解决,该下指示的全在今晨送出。回头望见大弟已月兑去青涩地俊秀容貌,他想,或许该慢慢将权利下放了。
“你指何事?”他明白,大弟问的不会是字面的意思。
翟子毅远眺江面船只,大半货船表面上虽分属不同商号,其实皆是栖凤山庄所有,针对所有不同需要的货主,各有各的货源,重复性不大,不至于自相残杀。
“……大嫂。”沉吟半晌,翟子毅才缓缓吐出这个称呼。
“我也该成家了。”他轻描淡写道。
翟子毅显然对这答案不满意,冷冷说:“红颜祸水!”
他轻笑起来,今早丁叔才跟他说过同样的话,两人是串通好的吗?
“大哥,”翟子毅紧锁眉头,“大嫂生得太……清丽月兑俗,不是主母的好人选。”
美丽的女人永远是引来灾祸的元凶,古今皆同。他希望兄长的妻子能够辅佐兄长掌理栖凤山庄,使大哥在外经营偌大产业无后顾之忧,不需分心府中事务。
颜弄玉美则美矣,清灵丽姿有若谪仙,一举手一投足充满风情。但不理尘务则无法为大哥解忧,风情万种的女人多是祸乱根源。
无论从长处看、从短处看,她皆不符合栖凤山庄主母的条件。
“丽质天生,不是她的错。”翟子慎幽幽望向滔滔流逝的江水。
“所以她是天生的灾祸。”翟子毅异常地坚决。
望了大弟年轻刚毅的脸庞一眼,他低低一笑,沉吟道:“子毅,你真的如此厌恶弄玉?”
翟子毅迟疑一下,仍是点头。
收回远眺的目光,翟子慎漫不经心地语出惊人:“厌恶她天生的美貌,还是厌恶她使你动心的风情?”
“大哥?!”
视若无睹大弟地震愕,翟子慎继续道:“回答。”
周遭的吵杂一瞬间移往远方,翟子毅身躯僵直行不知该如何回答。
“子毅,回答我。”
“我——”
望向表情僵硬的大弟,翟子慎勾起唇来,状似和蔼:“不答?大哥替你回答可好?”
“大哥!”翟子毅狼狈地低喊。他不懂,大哥为何要这般逼他?
“嗯?”翟子慎轻轻低应。
“大哥,我——我不是私心,我——”翟子毅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心中的矛盾,心虚使他乱了方寸,年轻的脸闪出慌乱。“她确实不适合栖凤山庄。”
翟子慎点头:“你的想法,还是丁叔?”
“丁叔分析得有理。”翟子毅勉强力持镇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嫂会成为栖凤山庄的那块‘璧’。”
码头卸货的工人吆喝着,忙碌的景象象征着航运的繁荣。翟子慎状似适意地环视周围的粗衣工人,“谁能为了这块‘璧’陷栖凤山庄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