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愣地低头看着胸前逐渐扩大的红渍,眼前忽然变得一片血红,他却毫无所觉,连一丝疼痛都无。
勤怀书与勤昌都看怔了,只能呆呆地望着眼前血流不止的土匪头子。
土匪们也愣了,怎么回事?!
“砰”地一声,土匪头子庞大的身体宜挺挺仰面倒下,惊醒在场众人。
“你——”其中一个土匪圆睁着眼指向唯一正笑着的骆婷,“你对老大做了什么?!”
是她,除了她还有谁?
他们只看到她手一伸,老大就这么死了!
骆婷笑嘻嘻地眼一扫,娇俏的笑颜依旧美丽,却看得众人寒毛直竖,顿时像坠入冰窖之中,透体生寒。
“做了什么?”她逸出两声轻笑,“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众上匪倒抽一口凉气,只见她手微微一动——
“逃啊!”
不知谁先喊了出来,一票十几人的土匪们顿时争先恐后逃得不见踪影,留下三人及一具尸体,伴着清风树影。
“嘻嘻。”骆婷若无其事地弹了弹手指,膘了一眼地上的死尸,扬起在勤昌眼中与女罗刹没两样的笑意朝勤怀书走去。
“书呆啊,你瞧,我们安全了。”
勤怀书困难地将目光从尸体上移到眼前的女子脸上,只见她脸上的笑意盈盈,浑然不似才夺走了一条生命——宝贵的生命。
“你为何要杀他?!”
即使他是土匪,也是一条生命呀!她如何能表现得如此若无其事?
勤怀书瞪着地上死状恐怖的尸体,一股怒气无法克制地从心中窜出。
勤昌吓了一跳——比乍见土匪拦路更大的惊吓!
“少、少爷!”勤昌连忙补救,陪着笑脸道:“这位女侠救了你呢!对、对不起呀,女侠,我家少爷是读书人,突然见到血受到惊吓,您大人有大量,别与我家少爷计较,勤昌这给您磕头……”
“勤昌,你这是做什么?”勤怀书伸手挡着他。
“少爷,女侠救了你,小的理该道谢。”免得女魔头一火起来连少爷一起杀。
唉唉,他家少爷啊……
“何必呢?”骆婷在旁看了一会儿戏,缓缓出声道。“既然你家少爷不领情,那么……”
“不,不是的,我家少爷只是……”
“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勤怀书绷着脸道。
“少爷!”勤昌急得跳脚。
少爷到底当人家是什么人啦?这女魔头可不是商场里那些需仰少爷鼻息的人呢,更不是少爷关照一下官府就可以解决的小混混哪!说话竟这样不客气?
骆婷不以为件,“嘻,书呆子。我问你,我不杀他要干嘛?让他留着一条命,继续危害这过往商旅?让这世间多几个孤儿寡母?还是眼睁睁看着他杀了你?”
望着她姣美的脸庞上闪出一抹委屈,勤怀书自知说得过份;她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却连声谢都没说,还这么指责她。勤怀书轻叹,缓下口气,“姑娘可将之绑送官府,何必污了自己的手?”
“说你果还真是呆呢!”骆婷娇笑道,脸上哪来的委屈之色?完全是书呆子自己会错意。“不杀他,难道要你扛下山吗?”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忠心可表却做不得什么粗活的书僮,拿过最重的东西大概就是几本帐本吧!扛下山?说笑吗?
勤怀书俊脸红了下,呐呐道:“可以请官府来抓……”
“等官府人来,他早逃啦!”
“你……你可以给他一些重惩,使他不敢再行抢,并不一定非杀他不可。”
“唉!”骆婷忍不住轻叹,失身给他真是她骆婷这辈子最大的污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你听过没?况且,把他交给官府还不是逃不了一死,我骆婷只是代为执行啊,再说这对土匪头子也好;若放他生路,可以想见的是他又会多造杀孽,我不惜牺牲自己阻止他再造杀业以致万劫不复,你竟还……”骆婷眼角泪光微闪,很“哀怨”地瞅了他一眼,迅疾移开目光。“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叫我怎么能嫁给你?”
看自己惹她伤心垂泪,勤怀书一下子慌了手脚。
他、他不是故意的啊!没想到骆姑娘思虑如此深远,他竟还责备她,是他太肤浅了!
“你、你别难过啊!”勤怀书轻碰一下她肩头,随即又缩回手,不知该把手脚摆哪儿,只能无措乱挥,“是我不对,我、我不对,你……你别哭呀,我以后不会再这样诬赖你了,我保证。”
“你保证?”骆婷斜眼瞄他一下。
“我以勤家列祖列宗保证。”勤怀书赶忙正经八百的举手要发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勤怀书……”
“嘻嘻,不必了啦!”骆婷重展笑颜地阻止他。“一个人若要毁誓,就算请来十几个皇天也阻止不了,只要你真心做到就够了。”
从小拿发誓当三餐点心,她可不信这套。
“我会,我一定做到。”勤怀书微红着脸许下承诺。
勤昌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现下是演到哪了?
骆婷抹抹眼角的“泪珠”,笑嘻嘻地望着他。“你还想娶我吗?”
“当、当然。”勤怀书点头。
“那我有三个条件……”
“我一定做到!”他忙不迭说道。
“别急,先听完再说。”瞧他答得如此顺口,她几乎要认为他同她一样,也是拿这当口头禅呢!
勤昌瞪着她,外头多少闺女想进勤府大门而不得,这女魔头竟还拿乔?但……少爷何时和她有婚约了?
“第一,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只能相信我,不许怀疑我。”
“这是当然。”
“第二,我不要举行婚礼,横竖我家人不在……你就跟你家里人说我们在京城举行过仪式了;我可不想你家里人认为我很不知廉耻,还没嫁你便……”
“我懂,这没问题。”
“最后一个嘛……以后你想娶多少小妾都没问题,可我要是正室,唯一的正室。”
“这……”
“有问题?”骆婷眯起眼,“那就算了,从此我们男婚女嫁各不……”
“我……”
“少爷,这万万不可呀!”耳朵听得少爷即将铸下大错,勤昌忙开口截断。“喂,你这女魔……女人别太过份!我家少爷的婚事早已定下,肯让你进勤家门就该满足了,竟妄想勤少夫人的位置?别忘了你只是一介江湖草莽,最好安份些,别……”
“勤昌!”勤怀书冷沉下脸。
“少爷你就是太老实才会让这女人骗了,小的——”
“住口!”勤怀书难得怒喝,那气势吓得勤昌忙闭上嘴,一双眼却还是愤愤不平地瞪着悠然自在的骆婷。
“不接受也无妨,本姑娘并不勉强。”骆婷淡淡地道。
她知道自己是任性了一些,根本不喜欢人家还来唬弄他,不过她给他机会了不是吗?
“不……不是这样。”勤怀书面对她时,脸色和缓下来,有丝为难。“家父在生前曾为我走过亲,对方媒聘在先,我实在……”
“哦!”骆婷不在意地笑了笑,耸耸肩,“既然如此那就此别过,以后见面了也当陌路人,别来同我打招呼呀!”她转身欲走。
“骆姑娘!”勤怀书发觉自己实在拿她没法子。
她就如同天上的云,半点不受拘束,自己大可掉头离开,反正这事吃亏的不会是自己,偏生自己知自己事,无法就这么不理睬她。
“怎样?”骆婷回过头,“你那忠仆在瞪我了呢!”
勤怀书一眼望过去,勤昌气鼓鼓地低下头,心里却是嘟嚷个不停。
好一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她要真进了勤家大门,怕少爷从此要被压得死死的,永无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