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黄哼了一声,拉了拉袖中绸带。
“既然知道族长很忙,敖爷就该立刻去见,别浪费了族长的时间。”
敖爷好歹也是族长的兄弟,为什么兄弟里就他一人成天游手好闲,四处游山玩水?
唯一称得上帮忙的只有冬天去赏冰川美景时,顺便帮忙摘摘雪原上的雪莲。
敖爷的德行,实在很难让她生出敬畏之心。
“小黄儿、好小黄,就当没见过我吧……我实在不想害大哥事务更加繁重啊!”年昕敖俊脸上透出为难的哀求,只要是女人都很难对这张脸说出拒绝的话。
但络黄是吃了秤蛇铁了心;族里俊男多,对年昕敖那张脸也免了疫,不为所动地拖着主子往回走,“那主子就该想办法不让族长的事务‘更加繁重’!”
太太太……没用了!
络黄立刻把原有的怀疑又丢到九天云外去!
“况且这是族长的命令,络黄不敢不从。”跟主子比起来,族长就如同是族人心目中的神一般,叫人不敢不听从他的命令行事。
“我有事相求,小黄儿就舍得不从?”年昕敖扯着脖上绸带透口气,免得给狠心的小黄拖成了长颈鬼。
“族长是大,敖爷是泥。”连地都称不上。
络黄的口气没得转圜,奋力拖着主子覆命去的她,没看见背后男人俊秀脸上的那抹苦笑。
第一章
为主子收拾着随身包袱,络黄犹一边叨念个不停。
“族长怎可不顾众人意见呢?”
“是啊……”年昕敖缓缓点头表示赞同。
可惜那些人没一个有胆“贯彻始终”……
“好歹敖爷您也是族长的兄弟——”
“没错……”年昕敖跟着叹了一口气。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敖爷有几两重,族长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对——”咦?这话中有玄机喔。
“竟然敢把这种重责大任交付给敖爷,不怕小爷有个三长两短吗?”
“小黄,你似乎不大相信我能找回昕绍?”浓墨似的眉轻轻蹙了起来,年昕敖缓缓问出口。
“不是似乎,”络黄觑空瞄了一眼毫无自知之明的主子,“我就是不相信敖爷您!您说说,族里哪个人瞧得起您了?”敖爷不给刺激不成器!
适才在厅里,哪个人听到族长的命令不是拼了命反对的?
每个人的心思都一样——
就怕败事有余的敖爷还没找到小爷,小爷已经出了什么意外;又或者,小爷身陷险境,而敖爷自不量力的结果是年族一下子失去了两个族人——
瞧不起,还言轻了呢!
“原来族人心里是这么轻视我……”年昕敖状似难过地黯下了脸色,浓眉忧愁地皱起,只差没学西子来个捧心了。“我真难过……”
听多了主子似真似假的自怨自艾,络黄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直言不讳伤了主子那颗脆弱的男人心;这男人真的该给点刺激了!看他会不会因此振作起来,让族人刮目相看!
同样与族长是同胞兄弟,没理由二爷那么厉害,敖爷就是个草包。
“别跟络黄说您是今天才知道,络黄不信。”
“小黄……”年昕敖还想说些什么,已被络黄抢白。
“敖爷您别说了。”络黄打断他的话,转身将整理好的包袱交给他,“这里头的身家够敖爷挥霍个三年五载的了,山下人心险恶,敖爷自己单身下山要多加防范,千万别被人三言两语便骗了。如果真那么愚蠢被骗,不管找到小爷否,还是尽快回来,族里没人会怪您的……”反正本就没人对您抱着希望,这句话,络黄算有良心地藏在心里。
“虽然大家担心的是小爷……但络黄还是会为敖爷分心祈祷的。”
“是吗……”年昕敖不知该对她的心意感动,还是恼怒她的轻视。
“当然。”络黄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不用太感激络黄了,这是为人下属的本分;敖爷虽不是个尽责有能力的主子,但终究是络黄的主子啊!”
“小黄。”年昕敖温吞吞地把包袱背上身,双眼看着她,“为什么昕绍常年在外游手好闲,就不见你们谁去鞑伐他一声?”这疑问他摆在心底很久了,凭什么听绍就可以不费一分力气的游手好闲,甚至还让族人捧上了天?
他承认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每每让兄长为他料理善后,以致族人不看好他,但——至少他努力去做啦!是族人自个儿不放心将事情交代给他,可不是他故意偷懒,听绍才是标准的好吃懒做,为何族人只瞧不起他一个?
络黄毫无迟疑地答道:“因为他是小爷啊!”
这是什么答案?
“我长得比昕绍丑吗?”
“不会呀!”
“还是我行为粗俗鲁莽?”
“也不会呀!”
“那么是我学问不够好?”
“这嘛……”老实说,敖爷学问好不好她是不清楚啦!但听说敖爷五岁就能背诵尚书、礼记,十岁写出的文章直逼山下状元郎呢!直让长老们大叹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应该算族里数一数二吧!”
虽然她挺怀疑这“听说”的真实性。
“哦……”年昕敖点点头,“那为何对我和昕绍有这么明显的差别待遇?”
“因为他是小爷啊!”络黄还是这句话,“小爷好可怜喔……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才会突然失去音讯,身上银子不知道够不够用,有没有好好吃、好好睡呢?小爷最禁不得粗食折磨了,万一落人那群凡人手中……”
“昕绍并非三尺孩童。”年昕敖有些酸溜溜地说。
络黄觑了他一眼,“敖爷,您吃小爷的醋?”
年昕敖立即垂下眼,叹了口气——很哀怨的那种。“我怎有资格计较这种小事?毕竟我成事不足是事实。”
“喔……”络黄一笑,决定该缝补一下主子受创的自尊心,毕竟他也不是故意成事不足。“敖爷,虽然族人大都不相信您的本事,但络黄还是相信您绝对能将小爷找回来的,不然族长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代您的。”
说穿了,若非有族长这张保证书,络黄也不会这么相信主子本事。不管怎么说,这大概是年听敖从刚刚以来听过最中听的话了。
“敖爷千万小心别让山下人知晓您的身份,别忘了防人之心……府里您不必担心,横竖您也常不在,有敖爷没敖爷没啥差别。”
说着,络黄眼眶一红。
她很担心主子呀!主子的本事没人瞧过,万一很“肉脚”该如何是好?而且从主子“辉煌”的历史可知,主子的本事绝对是“肉脚”占压倒性胜利。
年昕敖拍了拍她的头,尔雅地笑了,“放心,你主子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络黄闻言怀疑地看了主子修长飘逸的外型——虽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不过也相差无几了。罢了,毕竟四处游山玩水也需有体力的。
主子想安慰人也得说个实在些的啊!
“不信我?”
“络黄不敢。”终究是主子的心意,她还是收下了。
于是,年昕敖含笑地挥挥手,遁下红尘俗世去寻找突然失踪的小爷年昕绍……
③③
是年兽……
那个“人”绝对是年兽……
看着远远的那个人影,躲在这个鸡不拉屎、乌不生蛋的鬼地方多日的男子阴恻恻的笑了——哦,不不,他是正义的一方,怎能用“阴恻恻”这种坏人专用的形容词呢?应该说……嗜血的微笑?也不对,说得他多血腥似地,总之就是看到猎物的笑容就对了。
问他怎么知道那就是年兽?
麻烦发问的人先看看这里是哪里好吗?天山耶!而且还是大山东麓最高的博格达山耶!哪个正常人会光彩焕发、步履轻盈地嘴边含笑从那种险峻高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