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从文皮笑肉不笑地建议,纯粹是不想太丢脸。
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曲睿驰勉为其难地同意。
他在松风厅里踱来踱去,就只为想一个能把恩公永远留下的法子。
就算恩公躺着吃、睡着吃,整天不事生产,专司消费,他也养得起!问题是恩公愿不愿意留下来呢?
恩公这人来去如风、不慕名利,从他当初把已经小有名气的风驰山庄说放就放的作风,便可以知道恩公的个性,世间少有人能像恩公一般视富贵如浮云,他自问也不能做到这一点,所以面对恩公更是有自惭形秽之感。
从文、从武是他后来发掘培育的人才,不懂得恩公所以才会排斥恩公,不过等他们知道恩公的性情之后,一定也会像他一般对恩公死心塌地!
嗯……不过问题是怎么把思公留下来呢?
正当曲睿驰伤脑筋的同时,一女子莲步轻移地踏进松风厅。
“相公,管事们都离开了,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呢!”女子巧笑倩兮地开口。
“庄主夫人。”虞从文、虞从武同声一揖。
“文武总管,山庄出了什么大问题吗?”安玲珑微笑地问。
“是大庄主将回庄。”虞从文回答。
“啊,那真是太好了。”常听丈夫说起大庄主的总总,身为江湖儿女的安玲珑对这位只知其名不知其人的大庄主也生敬佩之心。
听说当年成婚时大庄主有回来参加,不过当时的她藏在盖头下看不清,而第二天他便离开,缘悭一面。
曲睿驰愣愣地盯着自己娘子瞧,突然拍掌一笑!
“对了,就是妻子!只要有了妻室,还怕恩公四处流浪吗?”
曲睿驰为自己想出的妙计沾沾自喜,眉开眼笑地向还搞不清状况的其他人解释一遍。
安玲珑听了也点头称是,“但大庄主喜欢怎样的姑娘呢?”
这可问倒了曲睿驰,相处的日子里,也没听恩公提起对哪一类型的姑娘特别青睐……“把所有类型的小姐都请到山庄作客,总会有恩公喜欢的。”曲睿驰最后说道。
虞从文、虞从武一听,脸都黑了一半。
庄主说得轻松,实际去执行的可是他们耶!
“从文,这事交给你负责,不管是豪迈的江湖儿女,或是一般的小家碧玉,你都筛选之后发出邀请函,知道吗?务必要能是配得上恩公人品的好姑娘。”曲睿驰郑重的口
气说明了他对这件可笑相亲的重视,虞从文再不甘愿也只能乖乖应是。
哼,他把这笔帐算到那个神秘的大庄主身上了!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位三头六臂的大人物,使他必须以风驰山庄文总管之尊,去办这么一件可笑至极的蠢事、当个该死的媒婆!???李风扬第一千零一次停下脚步,不耐烦地等着后面如老牛拖车的小泵娘。
“快一点!”他心情恶劣地叫。
小泵娘一听他那极端不耐烦的语气,立刻加大脚步跑了上来。
不过看她那一拐一拐的样子,似乎受了伤呢。
她追上了李风扬,一把抱住他的手,换来李风扬一瞥。
这小表愈来愈大胆了嘛!竟然敢拖着他的手?
“别走那么快嘛,我的脚好像起了水泡,好痛唷。”小泵娘娇声抱怨着。
甜甜软软的童音可爱极了,黑黑亮亮的眼珠子小心地觑向他。
“公冶黎儿!”李风扬瞪着她的手,轻喝。“放开。”
黎儿悄悄觑他一眼,轻轻放开手,眼睛又蓄满了泪水。
“你又要丢下人家不管了?人家……人家走快一点就是了,你不要那么兇嘛……”
她就是不懂,一路走来她看到好多人都是骑着马,为什么恩人偏偏就要用走的。
“我这叫兇?”李风扬怪声叫道。
他只不过大声一些,她就说他兇?这不知感恩的死丫头!
黎儿很会见风转舵,跟他相处那么多天下来,不会也得会。
“对不起嘛,是人家胆子小了一点……”
“才一点吗?”李风扬斜睨着她。
罢捡到这麻烦的前几天,他几乎每一晚都要被她的尖叫声吵醒三、四回。
还真敢说只“小了一点”?
“好嘛……”黎儿稍稍嘟起嘴,“是很小。”
李风扬没辙地翻了个白眼,“坐下,袜子月兑下。”
“啊?”黎儿不懂地看着他。
“闭上你的大嘴巴,姑娘家这样实在没教养。你爹娘没教你……”
眼看他又要叨念爹娘经,黎儿赶紧依言坐下月兑袜。
“好了,要做什么呀?”
李风扬蹲拉起她的脚察看,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不是说起了水泡?”
闻言,黎儿脸蛋上绽开一朵花般的笑容;她就知道恩人是个好人,不然她也不会死粘着他不放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黎儿只记得飞机窗外滚滚的黑云,四周尽是暴雷闪电,机身强烈的晃动着,她紧抓着氧气罩闭起眼睛,一阵几乎打进心里的雷声响起,之后她便不省人事。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周围都是昏暗的树林,她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只觉得天色愈来愈暗,还有野兽的低狺及狼嚎,让她吓得直在心里骂大陆的救难人员差劲、不敬业,到现在都还找不到她。
恩人初初遇到她时,她还以为他是大陆的救难队员呢!
花了好多天她才接受由自己的处境,克服了那坠机一刻的恶梦……所以,她不死缠着恩人不行,天知道下一个人是不是像恩人一样的好人?
李风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一抬头便看到她一脸傻相。
“上来,我背你。”他背过身蹲下。
黎儿一阵脸红,“不……不好吧?”
“你再唆我就不管你了。”李风扬心里犯嘀咕,他做啥这么好心呀?
“可是……”她迟疑地说:“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一听她把他训诫她晚上抓着他手的话搬出来,李风扬气结。
这死丫头,该聪明时不聪明,这会儿倒知道抓他语病了!
“都亲那么多次了,现在还来避嫌不嫌太迟了吗?”他嘲讽地说。
“你——你别乱说,”黎儿睑红地低叫,“什么亲——亲那么多次?”
“你到底上不上来?”李风扬不理她,“也好,这样我也轻松。”
听他语气似乎打算丢下她不管,黎儿赶紧趴上他背。
“好了。”黎儿悄悄扬起一抹笑,她这样好像被爸爸背着的小女圭女圭呢!
李风扬很苦命地充当人肉轿子,背着黎儿走过山涉过水。
其实,这样子他还走得快些,不必迁就小泵娘脚步。
黎儿在他背上有规律地晃动之下,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睡去;她一直怕李风扬会趁她睡觉时丢下她一走了之,所以晚上都睡不安稳,以致白天赶路时慢了许多,现下有这机会好好睡上一觉,她自然也不客气,双手紧紧勒着他脖子。
靶到背上的黎儿似乎睡着了,李风扬歎了一口气。
这小泵娘前一刻还说“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刻便放心地在男人背上睡去,实在……唉!不说也罢。
依照她的谈吐举止,不难看出她是个好人家的女儿,但许多无知如稚儿的举动却又令他十分不解,例如夜晚时她即使有床也不睡,就爱跑到他旁边打地舖,一手还紧抓着他;白日走在街上她也一定紧紧跟着,等他稍微不注意又把手缠上他袖子或衣摆——一个有教养的闺女不该做这种事。
基本上孤男寡女独处多日,便已经不合礼教,何况还相偕旅行?
不过黎儿却似乎完全不在乎。
想起当初捡到她时的情况,李风扬稍稍敛了眉,那套奇特的衣物及质料实在令他印象深刻,没见过的衣料、粗糙却又矛盾的精细手工,实在令他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