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喘吁吁的顶着艳阳由外头奔回来,头上还戴着半罩式安全帽,进入办公室后就站在冷气孔下,让冰冷的空气纡解身体的燥热。
“热死我了!现在才三月而已,天气怎么热成这样?”梅笙月兑下安全帽,脸颊被烈日晒得火红,发际还沁着汗珠。
“妳跑去哪里了?”裴定捷由报纸后方探出头来,一双黝黑的眸瞅着她,不知情的人搞不好还会以为她在躲高利贷呢!
“冲印店的人洗错照片尺寸,我特地赶过去帮摄影部的人送底片。”
他放下报纸,走到休息室里拿了两瓶冰可乐,一瓶递给她。“摄影部没人了吗?小杜呢?”
“小杜在修片,月底快到了,要赶出刊日,印刷厂那里好像又有一些状况,刚才经过总编办公室时,听到阿野又在骂人了。”梅笮将沁凉的铝罐贴上脸颊,报告公司的营运状况。
“今天早上有很多人找妳,我帮妳留言了。”他将写满姓名和电话号码的名单递给她,不忘调侃几句。“我们家梅笙工作愈来愈忙碌,还要我这位上司帮她接电话。”
“老板,你不要这样说,我又不是忙私事,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公司……”她连忙澄清,深伯他误会了她。
“我是跟妳开玩笑的,倒是这间银铺子的余子强先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公司跟银铺子有什么业务往来吗?”银铺子,到底是卖银饰还是做广告行销?这让他十分纳闷。
“那、那是私人往来。”她心虚的低下头,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新欢吗?”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余子强流里流气的说话态度,他心里就不舒坦。
“当然不是。”她连忙否认。
倒了八辈子楣才会跟那种人有交集。
“那是什么?”她眼神闪烁、支吾其词,更加深了他的好奇心。
“我大学同学的社团学弟的表叔,想问我关于中国武术入门初级班的课程。”她很勉强的编出一个理由。
“原来如此。”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追问她。
梅笙偷偷的吁了口气。不知道是否因为说谎令她心虚,总觉得他的眼神犀利得仿佛要看穿她,令人忐忑不安。
然后她神秘兮兮的打电话给余子强,捣着话筒讲电话,诡异得让他不想注意她都很难。
等到中午休息时间,她更是连午餐都下吃,就拿着一个装得鼓鼓的行李袋,准备步出办公室。
“妳要离家出走啊?要不然干么提行李?”他唤住正鬼鬼祟祟握着门把要离开的霍梅笙。
“没、没有。”她下意识的将行李袋藏在身后。
“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不、不用了。”她一说谎就心虚,一心虚就会结巴。
梅笙颇有芒刺在背的感觉,连忙步出办公室,而她反常的举止令裴定捷忍不住苞在她背后,想看看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只见她一路偷偷模模地跨上机车,钻进车水马龙的车阵里,他连忙也跳上一部出租车尾随在后。
绕了好一阵子后,他终于看见她把机车停在路旁,走进小巷里。
他塞了几张小钞给司机,跳下出租车,跟着走进巷子里,接着他就看到霓虹闪亮的刺目招牌,上面写着斗大的“银铺予”。
银铺子大门两侧的柱子上面,还用蓝色油漆写着“江湖救急银铺子”、“合情合理低利率”。
棒着昏暗的玻璃帷幕,里头隐约传来梅笙的声音--
“妳缺钱吗?”当铺子主人余子强怕被抢,隔着铁栏杆瞅着眼前身材高挑的霍梅笙,看她清秀的脸庞、发黑的印堂透着一股穷酸气。
“嗯。”她穷哈哈的点头。
“妳有财务周转的压力?”他的目光被她背上鼓起的袋子所吸引,隔着镜片的眼睛流露出市侩的目光。
“对。”
“免押金、免保人、任何物品皆可当……”余子强解说当物流程。
“我知道,我之前有打电话来询问过。”
她从袋子里拿出几个奖杯,金光闪闪的镀金奖杯刺目得令他睁不开眼,垂涎的模着它们。
“这是我在参加亚洲杯中国武术比赛时得到的冠军奖杯,值不值钱?”她骄傲的宣告辉煌战绩。
“就这几个破铜烂铁……”没有镶钻,也不是纯金,让他大失所望。
“老板,这可是冠军奖杯耶!”他鄙夷的眼神令她受挫。
“五百要不要?”
她惊愕得瞠大水眸。“五百?!”当年她拿的冠军奖金都不止这些。
“这个奖杯给我当痰盂都嫌麻烦!又不是纯金打这,我愿意收是把它当成善事一桩,积点阴德。”余子强损人不留余地,看她单纯好骗,决定欺压到底。
“那这点善事就留给我做吧!”一道低沈的嗓音打断两人的谈话。
“老板……”梅笙惊呼出声。
看到裴定捷伟岸的身躯出现在当铺里,她糗得只差没找个洞钻进去,羞傀得拿起袋子遮住自己的半边脸。
“到底当不当?”余子强面露不耐的催促着,觑着半途杀出的程咬金。
裴定捷看到她为了区区几百块而放段,卑微的姿态令他火大!
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不找他帮忙,反而找当铺?!难道他这个老板在她心中,就这么的微不足道?
“不当了。”他沉着俊脸快步上前,将奖杯通通收进袋子里,强硬的将她拖出当铺外。
梅笙一副做错事等着受罚的表情,偷觑着他皱着眉不说话的表情。
两人走出窄暗的小巷,在马路边的一家轻食店坐下。面对他犀利的目光,她又饿又羞的垂下头。
认识他这么久,她第一次见到他生气的样子,阴沈的脸庞虽然没有怒目相对,但给人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让她透不过气来。
看他好像快气炸了,她无助的咬着下唇,小声轻唤。“老、老板……”
他仍旧没搭理她的叫唤声,想起她还没用餐,径自招来服务生点了两份餐点。
“吃饭。”待服务生送来餐点后,他霸道的将一盘意大利面送到她的面前,强迫她用餐。
他看到当铺老板轻视她、欺压她的态度时,心头一把无名火轰然窜烧!他不想让人欺负她,更不想看她为了钱而委屈乞怜。
“老板……”面对他没来由的怒气,她觉得好委屈,眼眶愈来愈热。
“吃完再说。”他轻啜冰咖啡,完全没考虑到自己的情绪反应是否太过火。
她扁着嘴,在这种僵凝的气氛下,就算她有四个胃、胃口再好,都吞不下。“老板,你、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她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为什么要让他侮辱妳?难道妳的骄傲、妳的奋斗,就只值那五百元吗?用一点点钱就可以糟蹋妳的尊严吗?”他恶着声数落她的罪行。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进餐盘里,唯一仅存的自尊都被他凌厉的眼神给扼杀掉了。
看到她哀怜的脸只差没埋进餐盘里,满眶的泪水又软化了他的态度,忍不住递给她面纸,安慰几句。
“给妳三分钟解释原因。”他就是拿女人的眼泪没辙,偏偏她外表比一般女人高大,可是内心却像个无助的小孩,极为敏感纤细。
“我没钱。”她轻描淡写带过,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窘状。
“我知道妳没钱。”要是有钱就不会进当铺了。“我是想知道妳要钱做什么?”
面对他强悍的态度,她只好从背包里拿出一迭“罪状”摊在他的面前。
他定睛一看,全是信用卡和现金卡的账单,林林总总加起来将近二十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