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去死吧!丁若雪──”
“雪儿,危险……呃……”
一连串措手不及的混乱过后,空气,瞬时破碎得彻底。
“不!皓宇,皓宇……”丁若雪凄厉的哭喊,双手按覆在皓宇的左胸口,却怎么也止不住那汨汨涌出的鲜血。
曹心滢愣愣地跌坐在地,全身打着哆嗦。
不该是这样的。她握着敲碎的酒瓶朝丁若雪刺过去,想对她作最后一击时,丁若雪明明使力推开他了呀!为什么他会扑过来挡在丁若雪身前?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雪儿,别……哭……”谷皓宇想提手擦拭雪儿决堤的泪,无奈力不从心,眼前一暗,他失去知觉的昏厥在雪儿怀里。
“皓宇……”丁若雪脑袋抽空,手脚冰冷,只想着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颤抖的拿起皓宇腰际的电话拨下号码,却无法报出所在的地址,她声泪俱下的朝曹心滢吼:“告诉我这里的住址,快点!”
曹心滢看着谷皓宇胸前扩散再扩散的腥红,怔忡的念出一串地址后,依旧瑟缩着身子想着:不该是这样的……
而挂上电话的丁若雪,只能搂着皓宇、唤着皓宇,除了流泪还是流泪……
第十章
比皓宇再次恢复知觉,已是整整两天后的事。
他从迷蒙昏恍中张开眼,迎上了一双盈满水雾的深情眼眸。
“雪……儿……”谷皓宇低哑的喊,奇怪左胸口传来阵阵的刺痛。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丁若雪抚着他的脸庞,豆大的泪珠涟涟滚落。
“雪儿……唔……”瞧见她的泪,谷皓宇心急的想起身,怎奈左肩一动,胸口一阵剧烈疼痛,直教他哼吟出口。
“别动……”丁若雪轻按他的右肩,哽吶的说:“我不哭……不哭,你别动……”
答应他不流泪,可想起他的伤、想着他的痛,丁若雪的泪偏偏止不住的泛滥而下。
“皓宇,我好担心,好担心……”这几天的忧惧害怕全在此时溃决,丁若雪忍不住埋首他的颈边,嘤嘤啜泣。
“雪儿,别哭。”谷皓宇右手轻轻在她背上拍抚,心慌意乱之余,脑中突然闪过几个画面。
雪儿被曹心滢带走,他去找她,结果……
他记得当时雪儿用力推开他,他便瞧见曹心滢握拿尖锐的破玻璃瓶奔向雪儿,于是他惊惧的护住她……
比皓宇疼惜的揽紧雪儿,忆及他昏迷前雪儿为他泪流满腮、教人心疼的模样。对了,她的伤……
“雪儿,妳的伤要不要紧?”谷皓宇焦急的问,怀里人儿却没有回应,连先前的抽泣声也悄然停歇。
“雪儿,雪儿……”
“若雪大概睡着了。”胡秋燕走近病榻旁,轻声的截阻皓宇心焦的唤喊。
“妈,咦?爸、妈,你们全都在?”谷皓宇看见他父母出现在他岳母身后。
“我们一直都在病房里,刚才是怕打扰你和若雪,所以才没出声。”岳香梅慈爱的看着醒转的儿子,心里总算松口气。
“亲家公,麻烦一下。”胡秋燕向谷宏全指指邻近皓宇的另一张病床,若雪需要好好休息。
比宏全会意的将若雪抱放回她的病床,这样,若雪可以睡得舒服些。
“爸,你把雪儿抱到那儿,我看不清楚。”谷皓宇不由得皱眉抱怨,他不方便移动受伤的身子,只能用眼角余光瞄视雪儿。
岳香梅温和一笑,“傻孩子,病床不够大,若雪睡在你身旁会不舒服。那孩子这几天因为担心你,几乎没什么休息,直到刚刚你醒来,若雪终于缓下紧绷的心弦,才会沉沉睡去。”
比皓宇听得心疼不已。他小心翼翼的右倾身子,不舍的凝视雪儿憔悴疲惫的容颜。“妈,雪儿的伤势如何?”谷皓宇放不下心。
“医生说……”胡秋燕和岳香梅这两个“妈”同声开口,相视一笑,又同时噤口。
比宏全体恤的接着说:“若雪的伤大概要休养三星期,至于你,起码要疗养一个多月,不过……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胡秋燕及岳香悔在一旁附和的点头,这两个孩子平安就好。
突然,门外传来细碎的敲门声,谷宏全上前应门后,病房内原本和谐的气氛,骤时因忽来乍到的访客变得僵冷。
“有事吗?”谷宏全口气不悦的问,眼光直扫视从出事后第一次来医院的曹心滢,仍旧不敢相信这女娃儿会如此残暴的想要若雪的命。
“我特地带小女来向你们赔不是。”曹景昌替始终低着头的女儿歉疚的说,心里实在希望,他出差到高雄洽公那日所接获心滢行凶的骇人消息,是假的。
“要是出了人命,你们曹家赔得起?”胡秋燕余悸犹存的模抚女儿的脸,她差点儿就失去若雪哪!
“我们不希罕曹大小姐的道歉,曹先生只要叫你女儿依切结书行事,从今以后离若雪和皓宇远远的就好。”岳香梅沉着脸瞟看曹心滢,真怕自己压抑不住对曹心滢的厌恶,而赏她一巴掌。
“切结书?”谷皓宇疑惑的问。
比宏全朝儿子略点一下头,“本来我和你妈还有你岳母是打算报警的,但是……看在曹老板以前对你的提携照顾,以及他的哀求份上,我们同意由律师备案,订下切结书,倘若曹心滢再接近你和若雪,那么……就别怪我们无情,将她移送法办。”
“我不同意!这样岂不是人便宜曹心滢?”谷皓宇反对的低吼,不小心牵动伤口,让他又痛哼出声。
岳香梅急忙趋近探看,“皓宇,小心你的伤,别激动。”
“这次是我及时赶到,下次呢?谁晓得下次曹心滢又要使出什么阴毒伎俩伤害我的雪儿!”谷皓宇不要雪儿再有任何的不测。
“不会有下次的。”曹景昌梢稍走近谷皓宇,语气坚定。
“曹董能保证?”谷皓宇挑眉气闷的问。
“我保证。”一直未发一语的曹心滢抬头说道。
“妳的保证天杀的能信吗?”谷皓宇不屑的冷嗤,不顾伤口的抽痛,气不过的就要坐起身咒骂曹心滢。
“皓宇,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存心教若雪担心?”岳香梅怕皓宇缝合的伤口因他的妄动而出状况,只得拿若雪压他。
雪儿?谷皓宇依依地转望右侧床铺上睡得深沉的人儿,轻叹一声,他乖乖地躺回床上。雪儿现在若醒着,看见他这样,肯定又要掉泪了。
“我……知道你不可能相信我,但是我以后真的不会再像这次一样鬼迷心窍、丧失心智的伤害丁若雪,我……不想再让我父亲为我伤心……”曹心滢发自肺腑的说出她的懊悔和歉疚,眼里没有跋扈、没有乖戾,只有诚恳。
那天当救护车送走谷皓宇和丁若雪后,曹心滢的神志蓦地一点一滴的清醒,她打电话给她父亲,全盘托出她闯下的大祸,谁知道她父亲一句话也没责骂她,只是哀戚的看着她,然后,老泪纵横。
就在那一刻,曹心滢明了,她彻彻底底的伤了她父亲的心,就如同丁若雪所说的一样。那个从小代替她死去母亲辛苦将她拉拔长大的父亲,被她这个不肖女,狠狠伤透了心。
而当谷宏全夫妇找上门,要将她扭送警局时,她父亲竟然“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只为了替她这个不肖女,哀求谷宏全夫妇对她网开一面。
就在那一刻,她跪地抱着显得苍老许多的父亲痛哭失声,她猛然觉醒,她必须改头换面,为她父亲,也为她自己。
从那时候起,她的心底彷佛开始注入荒芜已久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