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履蹒跚,衣着脏污,她其实有点害怕,回想起他出手时狠厉的模样,她更是心惊。但一想起他是在救她,她就认定他是个好人,说什么也不能先入为主地否定他。
包重要的是,他……他牵动了她心中的某根弦。
雹直彦掏出钥匙,准备上楼前,才不悦地回头道:“妳到底想怎样?别来烦我,行不行?”
“你需要上药,我……我可以帮你……毕竟是你救了我……”在他的视线下,她结巴了。
“不需要!”耿直彦烦躁地低吼着。“可是……”
见她毫无离去的打算,他捺着性子咬牙说道:“我只是手痒想找人出气,不是想救妳,妳别自抬身价!现在,妳可不可以滚了?我一看见妳就心烦!”
方可人畏缩了下,却还是不动如山。
雹直彦厌烦地咕哝了一句,决定不理会她。然而,就在他打算关上铁门的剎那,方可人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冲上前挡住门!
“不管你怎么说,你就是救了我!我要替你上药!”她固执的眼神在门缝间与他相对。
雹直彦瞪着她好久,终于象征性地推了下门,却无意夹伤她,回过身朝楼上走。
“随便妳!烦死了!吃饱嫌撑的女人!”
方可人漾出喜悦的笑,开心地跟在他身后,瞧见他吃力地迈步上楼。
突然间,耿直彦脚步一蹎,方可人冲上前去想扶住他,他却一把把她挥开,让她差点摔下楼。
“不要妳扶!”
瞪了她一眼,复杂的眼神一闪,才又继续朝上走。
方可人咬着唇,他那一推的余悸犹存。可是,他适才一闪的眼神里似乎有些担心,为此,她又鼓起了勇气,她知道他也怕她真的摔下去。
雹直彦不断地朝上走,方可人的眉却愈蹙愈深。他……难道是住在顶楼?事实上,这栋建筑物已经够老旧的了……她难以想象他的居住环境……
真相大白。
他的确是住在顶楼,一望即知是随意搭建的违章建筑,没有任何设备。这对娇生惯养、家境优渥的方可人而言,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
“怎么?”耿直彦没错过方可人眸中的惊诧,他嘲讽地扯唇一笑。“看不顺眼的话,妳可以走。”
方可人不理会他犹如刺猬般的言语,径自走入屋内张望着。“医药箱放在什么地方?”
“医药箱?”耿直彦大笑出声。“这种『高级』的东西我可用不起!”
雹直彦不理会她,翻找半天终于捞出一瓶碘酒,走至角落的椅上一坐。
方可人抢上前去,夺过那瓶碘酒,定睛一瞧,惊呼了声。“这是碘酒,不能擦的!你会痛死!”
“痛?”耿直彦翻翻白眼,不耐烦到了极点。“小姐,是妳说要替我上药的,现在,就这一瓶药,妳若是不满意就走人,眼不见为净,可以吗?”
“那……你忍着点。”不理会他的态度,她轻柔地说着。
雹直彦自鼻孔里哼了口气,不置可否。
她本来还想找个棉花棒什么的,转念一想,他才不会有那些东西,干脆自己拿出面纸,抽出来蘸了些碘酒,深吸一口气朝他颊上的伤口触去。
雹直彦抿紧了唇,然而她依然察觉了他的轻颤。她强忍着笑意,故作严肃地替他上药。
“好了,妳可以走了。”他打发她。
“还有你的手臂……”她提醒着。
雹直彦紧绷着脸抬起手,视线盯着天花板。他本来不想看她的,只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瞄了她一眼,但就这么一眼,他就再也别不开视线了。
她专注的神情……十分动人,尤其是她唇畔温柔的笑……
他不由自主地望着她长而翘的睫毛,透过那层羽状帘幕,失神地凝视她美丽的容颜。
方可人意识到他的注视,心无城府地抬眸对上他的,却让心跳乱了分寸,有些仓促地朝他一笑,赶忙垂下头,更专心地替他擦药。
她的笑靥像根针,扎了他的心一下。就这么一下,他陡然立起身,寒声道:“好了,妳可以走了。其它地方,我自己来就行了。”
“可是……”她无措地望着他。
“难不成妳想月兑了我的衣服替我上药?”他挑衅地望着她,暧昧的视线让她尴尬地胀红了脸。
“那……”她润了润唇,依依不舍地走向门边。
雹直彦强迫自己别开视线,不看她离去的背影。她却停下脚步,回过身。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说完,她中规中矩地朝他一鞠躬。
天!雹直彦受不了地咕哝一声。
“妳怎么说都行,反正妳也帮我上了药,两不相欠!”
“但还是很谢谢你!”她固执得让他心烦。
“快走!”
他背过身,不想再看她。
“那我走了……”黯然地望着他的背影,她又补了一句。“再见。”
“嗯。”
他敷衍地应了声,不一会儿才听见她关上门的声音。
她离去之后,他不禁想着,她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关我屁事!”
雹直彦暴躁地抓起碘酒瓶朝伤口一抹,登时疼得龇牙咧嘴。
★※★※★※
总算是平安地抵达家门了,方可人松了口气,只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晚归。难得楚任因公事缠身而不能来接她,这让她松了口气,决定跟章兰若去逛街,想当一次不听话的坏女孩。
然而,压抑得太久,太渴望自由的她,冲动地做出父母眼中“离经叛道”的事,却又不能以毫不在乎的姿态面对,只能咬着唇在家门前踌躇不前。
最后,她还是掏出钥匙,硬着头皮踏入灯火明亮的家。这个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零九分了。
“可人!”怎么也想不到竟会看见楚任焦急失措的脸庞。“妳跑哪去了?急死我们了!我们几乎都要报警了!”
方可人望向端坐在沙发上的父母,只见他们脸色难看,紧抿着唇。
“我……”方可人支吾着。“我跟若若去逛街……”
“我知道!”楚任气急败坏地说。“她打过电话来确认妳到家了没有,可是,妳早就应该到家了啊!妳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为什么关了手机?妳……”
看着楚任过度关心的表情,她的心情很恶劣,这一晚发生的事着实影响了她。
终于,她气恼地胀红了脸,月兑口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每天有人接送,你知不知道我也想透口气?你这样子真的让我很烦……”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她错了。可是,她无法改变事实,只能抿紧了唇,别开脸不看楚任受伤的表情。
“妳这是什么态度?”方世堂厉声斥喝着。“一个女孩子这么晚才回家?妳也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还搞什么叛逆?早知上大学会让妳学坏,我就不该浪费钱让妳去念书!”
楚任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伤痛,试图劝解道:“伯父,可人她……”
“不许替她说话!”方世堂打断楚任的求情。“她长大了,翅膀硬了,若不好好教训她,她会得寸进尺的!到时候就会跟……”
林玉凤轻咳一声,打断了方世堂差点月兑口而出的话。
方世堂察觉失言,改口质问道:“妳真的是跟章兰若去逛街?没说谎?”
“当然没有!”方可人抢白道。
“以后……不许妳跟她在一起。”方世堂望着女儿。“她带坏妳了。”
“不是这样的,是我!是我要她陪我去逛街的!因为我从没逛过街……”
“妳就这么喜欢到外面抛头露面?怎么?长大了,家里待不住就想玩了?进房去!”方世堂厉声斥喝着。“给我到房里去好好地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