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副校长好。”衡家文也恭敬地打着招呼,心里却滑过一抹不解,不明白这个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的副校长是何来意,但他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目光。
“家文啊,你就好好陪周副校长聊聊。”所长语重心长的说,眼神冲衡家文使了使,要他机灵点,随后又陪着笑脸对沙发里端坐着的领导说:“周副校长,那我先出去忙了。”
“谢谢你了,万所长。”沙发里的周嘉光开了口,客气的语句却是带着一股威严,浓眉挑了起来,让衡家文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
第六章能量补充站(2)
所长出去以后,会议室陷入片刻的沉默之中,沙发里的周嘉光不说话,衡家文只好低着头站在那里,继续莫名。
但显然周嘉光不是一个习惯让场子冷掉的人,他之所以来也是有目的的,但一开口,他只是说:“年轻人,你先坐下吧。”
衡家文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标准的军人坐姿。
周嘉光的眼底滑过一抹赞许的光芒,但太快了衡家文根本没有捕捉到。
“衡警官,我看过你的资料,从你五年前加入交警中队以来,工作一直勤勤恳恳,为人又和蔼可亲,连续三年都获得了队里的荣誉称号。但你又极其低调,和你同样资质的同僚大多都已经在局里工作了,而你如今才刚刚荣升副处长。”周嘉光靠在沙发里,虽然已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但整个人依旧看起来精神饱满,这一席关于衡家文的工作生平,他一字一句说了出来,语气平顺,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衡家文更加的如同丈二的和尚模不着头脑,只是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周嘉光看着他的笑容,全身严肃的气势终于稍稍的减弱了些,他看着衡家文的眼睛,说了句:“她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笑容吗?温暖而又温柔的笑容?”
衡家文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他只好望着面前的领导问道:“周副校长,请问您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把你找来了。衡警官,我们认识同一个人,她的名字叫做周简白。”
周简白!?衡家文一愣,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那个爸爸生气到了极点,竟然在几天之后的晚报上刊登了篇幅很小的一篇启示,表明和自己的女儿断绝关系。”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了这句话,简白简白,就是因为如此你才抛弃了原来的父性吗?
好个性格刚烈的她,衡家文的心底滑过一抹心痛。
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周嘉光知道他明了了,适时的点明,“她也就是如今的简白。”说完便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龙井茶饮了口。
衡家文又看了眼面对的周嘉光,嘴唇抿得死紧,都是因为他所以简白才变成了今天的模样吗?他的心底第一次泛起了一股恼意。
他生于小康之家,一直平安快乐的成长,父母都很宠爱他,却不像眼前的这个人,害的女儿失去了母亲,更失去了父爱。
仿佛感受到了衡家文的恼意,周嘉光再开口时,语气隐隐透着一股沉重的味道,“年轻人,也许是我的错,和那孩子的母亲结婚时父母的意思,那个年代我作不得主。但我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那么多年一直无怨无悔的跟着我。所以我常常不回家,一回家就和孩子她妈吵架。”
“但后来,她妈妈走了,我才发现那个孩子一直是知道的,知道自己的父母关系不好。但她从来都不对我说,我工作又忙,然后再婚,就让那孩子眼底对我的厌恶越来越浓。后来她开始逃学,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已经晚了,那个孩子恨我入骨,顶撞了我之后就离家出走,这么多年竟然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衡家文握紧了拳头安静的听着,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样一个家庭的故事,听着另一个当事人讲述他的版本,可不知道,这个版本的故事却透着一股浓烈的愧疚感。
而无论是哪个版本,他都感觉到了伤心,这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吧。
一方面肆意的伤害着对方,另一方面却因为是最亲的人,有多恨也就有多爱。
周嘉光握着茶杯,有些出神,一瞬之间已让人觉得苍老,他眼底滑过一抹愧疚,“也许这一生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便是在那张报纸上刊登了那样的说明。那时真的气过了头,现在也遭报应了。”
“年轻人,我找你来没有其他的用意,只是想看看我女儿选中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周嘉光突然话锋一转,目光粼粼的看着衡家文。
他突然觉得简白和他的父亲还是很相像的,两个看人的时候都喜欢睁大了眼睛,好像是在瞪视对方一样。
“周副……”衡家文松开了拳头。
“不介意的话,叫我‘伯父’就好。”
“周伯父,”衡家文叫道。
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小小的会议室内,两个原本并不熟识的一老一少渐渐聊了起来,而那只是因为那个他们都要守护的女人。
简白走出摄影棚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周围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属于夜晚的迷茫。她的脚步有些急切,还时而不时的以眼角余光回头看看,好像担心后面有什么人追出来。
就在这样的三心二意中,她的额头重重的磕在了一个肩膀,“唔。”简白和那人同时闷声呼痛,两个人像是有默契似的同时抬头,简白眼露惊喜,“家文,你怎么来了?”
衡家文接过她手中的电脑包,左手牵起了她的右手,“来接你下班。”
她的唇边逸出了一抹笑容,心底像抹了蜜一样的甜。
两个人肩并着肩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叫唤,“简白。”衡家文看着简白停下来脚步,却没有立刻回头,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去,安之若素的等着叫她的人走到自己的面前,而他则在看到那张脸之后怔了怔,“甜——”才一开口便立即闭上了嘴巴,只是握着简白的手掌心似乎有些冒汗了。
“简白,”杜瑶灵的脸因为刚才小跑的缘故蒙上了一层红晕,更显得她空灵如幽兰,她的身后依然站在贺易哲,他们两个就好像连体婴一样。“能不能一起吃饭呢?”
对于杜瑶灵的一再请求,简白仍是选择了拒绝的态度,她只是笑笑,“瑶灵你身体不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想要陪陪我的男朋友。”她冲身旁的衡家文笑了笑,终于发现了他有些走神。暗自捏了捏他的手臂,衡家文才反应过来,腼腆的对杜瑶灵和她身后的贺易哲笑笑:“你们好,我是衡家文。”
“你好,我是杜瑶灵,他是贺易哲。”杜瑶灵客气有礼的向他介绍着,望着他温和的笑容释出了自己的善意。
“那就再见了。”简白点点头,和衡家文转身离开,她的背挺得笔直,脚下的步子也有些大,可是她发现身旁的男士却有些心不在焉,不仅落后她好几步,而且还频频的回头。
坐上车后,她才问他:“家文,你怎么了?”她好像没有明白的告诉过他——贺易哲就是曾经的那个他吧。
“你的朋友,”衡家文模了模后脑跟,“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家文,原谅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你,其实贺易哲就是我的前男友。”简白以为他猜到了什么,决定开诚布公,她向来直接,不喜欢感情因为误会而造成裂缝。所以坦诚是恋爱中的男女应该首要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