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艺广告传媒的众人在腊月二十九的下午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春假。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周不到的时间,但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这一年佳艺的最后一次会议,简白仍是一丝不苟的询问了整个BC公司的企划进程,对于新车模特的选择,对于摄影棚是否一切准备完整都一一询问了各部门的负责人。直到她的嘴边露出了一抹非常浅但却是带着满意的微笑,在座的众人才稍稍舒了口气。
简白合上了文件夹,双手交握放在胸前,森然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最后宣布道:“祝大家春节愉快。另外,鉴于此次合约大家都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且新年即将到来,各位记得去财务部领取红包。”
话音刚落,原本严肃的会议室顿时沸腾起来,大家的脸上有洋溢着兴奋而又满足的笑容,有几个激动的年轻骨干甚至还拍了拍手。
“那么会议就到此结束。给大家拜个早年,我们明年再见。希望大家养精蓄锐,明年使佳艺的业绩再上一层楼。”说完简白便站了起来,走出了会议室。
一个人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户前眺望,似乎都能看到街上张灯结彩一片火红的模样,又是一年过去,可,依旧仍然只是她一个人。
突然有些想念衡家文的微笑,那样纯净的微笑让她觉得温暖。那一晚埋首在他的怀抱里,她竟然第一次近乎懦弱的哭了,那是这么多年从来都不许自己流露的脆弱,却在他的面前爆发。
他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一个值得去爱的好人,她想。
而正在执勤的衡家文这一刻却连着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一旁的小斑凑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队长,有人想你了吧?”
“去,”衡家文推了他一下,皱着眉黑着脸说:“好好执勤,别乱说话。”
小斑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带着白手套的手放在腰上说:“我女朋友跟我说过,打喷嚏的次数是很有来头的。打一次是有人在骂你,打两次是有人在想你,打三次就是你感冒了。你打了两次,有人想你还不好吗?”
“谁会想我?要想也只有我妈会想我。”衡家文心直口快道,心里却咯噔一下,有些福至心灵,会是她在想自己吗?
他笑了笑,那笑容中多了股满足的味道,随即感觉小斑注视的目光,轻轻咳嗽了声,挺直了身子四处看着路况。
街角的垃圾桶边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提着个大袋子在桶内翻找着可以卖的饮料瓶,一身褴褛的衣服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
小斑模了模鼻子,同情的说:“那个老人真可怜,都腊月二十九了,还要出来谋份生计。”
衡家文同意的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捡好饮料瓶的老婆向前走了几步,没有看到脚下的台阶,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和小斑赶忙冲了过去。
斗大的袋子散落在地上,零零碎碎的易拉罐,塑料瓶,还有废报纸等等落在地上,小斑去扶地上的老人,衡家文蹲子把散落的废物装回袋子里。
有个色彩斑斓的东西滚了老远,一直滚到了路边,衡家文把袋子放在老人身边后又去拾那个东西,那是一个非常有异域风情的女圭女圭,木头所做的,上面的图案就是一个穿着俄罗斯民族服装的姑娘。
而这个木头女圭女圭被装在了一个方形的盒子里,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标签,上面写着“1983”。
衡家文初时见到这个女圭女圭便有一种熟悉感,再看到那个1983年的标记,一下子想了起来,这不就是简白口中的那个销量版的俄罗斯女圭女圭——那个让她笑的如同一个天真的孩子的生日礼物?
他把盒子紧紧地握在了手里,带着一抹真诚的笑容向老婆婆走了过去,询问道:“老人家,您能不能把这个套娃卖给我呢?”
小斑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他没有在意,只是看着面前的老婆婆。那老婆婆人也很好,摆摆手道:“你喜欢就拿去吧,这木头卖不了几个钱的。我也是无意中在路边捡到的,那里有一大堆的盒子,好像是为了搬家扔掉了很多东西。”
“这怎么可以?你这么冷的天,快过年的,还出来维持生计,我不能白白拿您的东西,”说着,衡家文从兜里掏出了两百块钱放在了老人手中,看到老人仍是要拒绝的样子,紧紧地握着老人的手,“老人家,您就收下吧。这木头当做废品卖太可惜了,其实它很珍贵的,远不值这两百块钱,您去给自己买件暖和一点的冬衣,好好地过个年吧。”
听他这么说,又看了看他身上的制服,老婆婆终于还是收下了那两百块,一直道着谢,口中喃喃道:“警察是人民的好同志”,然后消失在了拐角处。
小斑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这时才好奇的问衡家文,“队长,你要这个东西做啥?难道是为了帮助那个老人所以才随便选了个东西,让她心安理得把钱收下。”
“不,不是。”衡家文的嘴边露出了一个小斑也看不懂的微笑,“这个套娃的意义远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因为它也许可以换来一抹真心的笑容,他在心底说道。
大年三十的这一天,简白和大家一样选择了和家人团聚,只是大伙都是包着饺子吃着热乎乎的满汉全席,而简白却是捧着一束百合去了墓地,对于她来说,她的亲人,只有她的母亲。
从墓地回来后,她去了照相馆取回了今年和母亲的合成照,小心翼翼的贴在了墙壁上,照片中的母女笑的很开心,可简白的心情却微酸起来。
饼了年,她就二十九了,终究还是成为了剩下的人,被妈妈留下的女儿,被男友抛弃的女人,独自一个人过年的女子,不折不扣的“剩女”!
简白把屋子里的灯全部都点亮了,开着电视机听着新闻里播放的举国欢腾的声音,有些恍惚,仿佛那种热闹不属于自己。
电话第一次响起的时候,简白接了起来,是贺易哲。他在电话那头说:“简白,瑶灵也从国外回来了,我们出来聚聚吧。”
她咬牙切齿的说着:“谢谢你,不过我没空,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说完她就狠狠地压上了电话,这么多年了,他不知道她有多痛,他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在她的伤口上撒一把盐。机场离开的那一刻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原来,她所乞求的了解和包容从来都是一场荒唐,因为,他不了解她……
电话第二次响起的时候,简白还是接了,电话的那头是尹红静,她有些见怪不怪了。因为每一年尹红静在三十的晚上都会给她打电话,说着“糖衣炮弹”的话。
这次亦然,她说:“简白,过了今晚就是明年了,不知道明年,咱们孰强孰劣呢?不知道为什么我有预感,明年我赢定了。”
其实简白从来没有想和任何人比,但是尹红静从学生时代便和她对上了,无奈之余,她自是有一番不服输的情绪在里面。
“那我们拭目以待。”简白一如每一年的回答,虽是云淡风轻,但却让电话那头的人觉得高深莫测。
就在她以为尹红静会摔上电话的时候,尹红静这次却在电话那头轻笑了声,说道,“简白,就算我事业不如你,那又如何?但我三十岁以前一定会把自己嫁出去,到时候还希望简总你能拨冗前往。千万不要因为自己是孤家寡人就不好意思去哦。那,就这样,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