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希望你家的人怪我吧……是不是?而且……而且……”她结结巴巴地说明。“雷恩……雷恩会恨我的……”
她用力抓紧安娜的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生的浮木。“安娜,你也不会希望……雷恩知道这件事吧!你……也不希望他因此而……”
她开始挣扎着想把手收回,理惠转而抱住她。“我不希望雷恩恨我……求求你……
她哭了,怀中的安娜也停止挣扎。“你也不希望雷恩知道……对不对?你也不想赌上那不可知的机会……,对不对?”
“让我们忘了这件事……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安娜深不可测的双眸a丁着她,态度疏远,那副模样像今天才见到她,陌生且冷淡。
“安娜……”
“好,我答应你。”她的回答如雾般轻柔。
“谢谢……谢谢……”她高与地抱住她。
她没有注意到,血色正自她脸颊退去……存在于她们两人间的某样东西,瞬间碎裂……
她没有发觉,她眼中好不容易寻回的生命之火,再度被吹熄……她现在怀中所抱的只是具冰冻的躯体……
她……浑然不觉。
旧日的安娜,彻底——消失了。
***
“为什么要走?”她拉着安娜的臂膀,这是她今早第十次发问了。“你在气我吗?安娜!”
又来了,这样不言不语地瞅着她,教她好难受。
“我要走了。”安娜的回答仍然轻柔,对她而言却是莫大的重压。
“安娜,你在气我对不对?你气我……”
“安娜——我来接你喽!”
两天后,安娜打电话回家,请二哥来接她,没有知会神田家的任何一个人,她的沉默与绝决,令理惠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停止不了的心焦。
安娜的二哥毫不知情,他单纯地认为只是朋友间的吵架。安娜是他妹妹,他清楚她的性子,即便生气也不至于太久。
所以,他拍拍理惠的肩,对她眨眨眼。“放心!安娜很快就气消了。”
他轻快地向前,准备给亲爱的妹妹一个热情的拥抱,不料却得到她迅速地后退,令他尴尬地立在原地。
“嘿,怎么连哥哥也一并牵怒呢?”他干笑两声。
安娜则侧低着头,依旧不言不语。
安娜,还没准备好。她还没准备好……面对其他人。
那么她为什么执意要走?执意要月兑离她?
不肯……不肯让她成为她的支柱。
“不过,小妹啊……”二哥低头,怜爱地问。“怎么舍得把宝贝头发剪短啦?”
伸手模模她的头,安娜闭上眼皱着眉,似乎是拼命地忍耐,要自己停在原地,以防止自己尖叫跑开。
她还没准备好啊!、
“安娜……你真的,不多住几天吗?”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眼底有着乞求。
别再勉强自己,留下吧!安娜。
摇头。
“那……”二哥拎起她的皮箱。“我先把行李搬上车。”
“安娜,你在心底怨我……”
摇头。
“那么多留下来几天……”
摇头。
“求求你,你说说话好不好?”理惠急得要哭了。“你明明就还没准备好……”
推开她欲拥抱的双手,安娜缓缓地朝门口行去。
她失去她了。她最最要好的朋友。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她略微黯淡的眸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室外。
她追到门口,伫立在屋檐下,站在阳光晒不进的阴影下。那道地上形成的明显痕迹,就像楚河汉界般地分明,分割了两端的世界,让阴暗与光明无法相互跨越的藩篱,同时也划开了她与安娜的感情。
明明是阳光灿烂的日子、风光明媚的时空下,她却只能僵在原地,无法跟随她进入在一片光亮中,连个声都吭不出,唯一能做的,便是用眼睛跟随着目送她离开。
原来,早在那天早晨,她们两人的感情,被她用剑砍碎了。她却不知道,自欺地相信它是完好如初。
碰,车门关上的声音变得响亮,像某种尖锐的利刃刺激着她的耳膜,让她不觉一震。安娜没有回头。
车子缓缓地滑出了这座庄园,消失在远端的地平线。
***
“你知道安娜是怎么了吗?”
两个月后,安娜的二哥打电话给她,语调里透着烦忧。
“安娜,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自从回来之后就镇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像尊石头一样。吃得愈来愈少,整个人瘦一大圈,都快成仙了,想找你来陪她,她也不肯。”他叹气。“还有,你知道她和雷恩是怎么了吗?她一直不肯见他,而且……她怀孕了,却不肯让我告诉雷恩……”
“她怀孕了?”她惊呼,心急速下沉。
“是啊!”
怎么会……安娜连自己的情绪都还未能适应过来,要她再面临另一个打击,确实太残忍了。
“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啊!”二哥请求道。
“好、好……”
便是这么一通电话,让她匆匆忙忙地赶到诺克家,没想甫进门就听见雷恩和安娜的二哥吵得不可开交。
“姓白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二哥的吼声穿过整个厅堂。
“你才欺人太甚——”雷恩忿忿不平地喊。“你今天要我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吗?硬塞一个不属于我的孩子。”
“白雷恩,够了厂安娜的二哥也脸红脖子粗起来。“你在指涉什么?我妹妹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女人,她和你订婚了……”
“孩子不是我的厂雷恩怒吼,他的模样活月兑是只气愤成狂的猛狮,随时预备伸出利爪把惹怒他的人撕碎。“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
站在在一旁的安娜低着头,齐肩的发半掩半遮了她的面目,让人难以猜测她的想法,只见她微微瑟缩了一下,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
雷恩一个箭步到她面前,她不觉露出惊慌的表情,反射性往后退一步。然而雷恩显然是误会她的动作,以为她是作贼心虚。
气头上,他再无法温柔以待,像老鹰捉小鸡般的揪住她细如骨柴的肩,用力地摇晃着。“你说,你肚子里的小孩是谁的?当着大家的面,说啊!”
她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震了一下,无助地皱眉望着他,眼中有着太多的克制、无奈、恐惧,接着梭巡了在场所有的人,目光停在站在门边的理惠,再顺着理惠的视线来到眼前的雷恩。
沉默了一会儿,那粉色的樱桃小口张开欲言,随即闭上,她的眼看着理惠,看尽她心里的忧惧、看清她忧的、恐的真正事物,才又回到雷恩脸上。
可惜处于盛怒中的雷恩,没有注意到她眼底变换了许多次的情绪,与最后呈现在她眼中的凄楚决定。
“对不起……”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一串串地滚下来。
“对不起……”雷恩心痛地重复这句话,用力地闭上眼,缓缓地松开手。“对不起……”
他脸上的肌肉绷紧,像承受针戳时的微微战栗,深重的呼吸显示他的理智努力地克制他目前的情绪,仿佛不如此,他便会狂忿地把眼前的一切毁坏。
“小妹——”二哥焦急地喊道。“你倒是说啊!哥哥会帮你作主,不必怕他。
饼了一会儿,雷恩睁开眼,写满痛心,双手紧握,用力地盯着天花板,深吸气数次。“我以为……我们……我们是相爱的。”他的眼底闪着泪光,语调满是悲伤。“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对不起……”安娜喃喃地重复,她的眼仍固执看着前方,泪水如泉涌般,不断地从眼潭流出。
“我们的婚约……你到底把它当成什么?”他呐喊出心里的痛,不死心地说。“告诉我……你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