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唯一乐不可支的是秋彤,只见她小声地叫着罗秘书:“快喊价啊!罗秘书!不然人家怎么领奖品。”
如梦初醒的罗秘书立刻照办。“还有人要出价吗?一百万一次……”
他疯了。她可以肯定这男人疯了。
白雷恩笑得十分自若,仿佛刚才买的不过是一把十元的青菜,一点也不突兀,平常得好像是每天会发生。
“一百万三次。杨唯心小姐今晚售出,请买主上前来领奖。”
似乎除了白亚力觉得平常之外,现场没有一个人不觉震惊。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道,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的嘴角带着一抹优雅自信的微笑,理所当然地,接受掌声和敬仰的目光,一如国王例行的出巡。他,一时间成了众人目光焦点,却仍是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
男人艳羡着他为美人一掷千金,女人感叹着这样的男人不属于自己。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有多少女人在今夜芳心沦陷,她们对唯心必然恨得咬牙切齿,白雷恩还真会帮她的忙啊!他真认为她的敌人不够多吗?
他的月神似乎很惊讶。
他的眼睛自进来会场之后,便没离开过她半秒。她的一举一动,任何表情都搜罗进他眼底。
而现在……他的月神似乎很困扰。她那本来无聊的脸写着不信,杨柳般的眉皱着,发呆的眸闪着疑问,无疑那个小脑袋现下正高速运转着,分析他的所做所为。
炳哈……疑兵之计,真有趣!
杨唯心本来不信啥因果报应的事,但她现在信了,信得没有丝毫怀疑。
她造了什么孽?
是今天冲犯到什么吗?她真的得去吃碗猪脚面线改运了。前有狼、后有虎,结果呢……不是被狼,就是被虎生吞入月复。
最糟的是人在台上,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简直是被探照灯打着,逃狱的犯人也得举手投降。
“杨经理。”雷恩来到她面前,笑容充满自信。
怎么有人能笑得这么邪恶呢?快点帮找她雄黄酒好驱蛇啊!
“你疯了,花一百万……”
“有没有疯、值不值得由我决定。”
“你……”她愈来愈搞不懂这个男人。
他要的是什么?是凯凯,还是……她?
“我记得我能得一个吻作为红利。”雷恩此刻的眼眸,一如打算生吞猎物的野狼。
“我不……”唯心抗议的话还在嘴边,却遭他一把吻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热吻,真是太……煽情。
他纯然男性的气息,透过他的唇舌,不断地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像烧红的烙铁,硬生生地在她的意识里,烙印下他的存在,要她不必反抗,乖乖接受他的占领;又有一丝劝诱的意味,就像被蛇咬的酥麻感,想借此让她上瘾,成为一种戒不掉的毒瘾。
白雷恩当然知道明地暗里有多少男人爱慕她,一劳永逸的办法莫过于如此,看看还有哪个男人还敢蠢动,统统给我回家哭去。
被了!白雷恩这个男人真的太过危险,她竟让他吻得浑然忘我。
唯心回过神后自然一把推开他,随后给了正在拍手鼓掌、咧嘴而笑的秋彤和罗秘书很白的卫生眼。
臂众不明就里就算了,这两个人也来瞎胡闹。
“哇!你爸爸好帅耶!”在二楼观战的贾醇对凯文说道。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个人是爸爸。他们一家可以团圆了,凯文不由得十分兴奋。
爸爸果然没有忘记他……
爸爸回来了……他要去找他们。
原本和贾醇并肩而立的凯凯,突然间转过身便走。
“去哪里?凯凯。”贾醇问道。
“下去。”他严肃地回答。
“不行!妈咪和干妈说不能下去。”
“我要下去。我要去找爸爸。”凯凯倔强地说完便一溜烟往外走。
贾醇显得有些慌乱,照顾凯文是他的职责。
“等等我!”叫嚷着也随凯文而去。
***
相对于台上的拍卖会还在热闹地进行着,台下的气氛却两极化地一片僵硬。
“一百万呢?”杨唯心不客气地伸手,一副讨债公司打手的模样。“拿来啊!”
秋彤怯怯地拉拉她。“唯心——”
她真搞不懂,为什么唯心一见到他就一脸不悦。他们是有仇吗?怎么没听她提起,再说白雷恩不惜花一百万换唯心一吻,应该是对她有意思,何必弄成这种火爆场面呢。
再说,她看这个白雷恩一表人材,个性似乎也挺好的,肯花一大笔钱得到唯心的青睐,唯心多少也该稍微应付一番嘛,而且……看他们在台上吻了这么久,她还以为唯心也该有些意思,怎么下了台全不是这回事,咦?真奇怪!
“这不是我出卖色相争来的吗?”唯心冷冷道。
“可是明天才是收帐日……”
雷恩平和地笑着,不在乎美人儿恶劣的态度,掏出支票和笔,迅速地写上金额、签名,交出去。
唯心一把收下。“如果跳票,别忘了告他。”她将支票塞给秋彤,不忘叮嘱道。
秋彤一脸尴尬,想着要说什么好打圆场,雷恩却不以为意,他的表情似乎看戏般地闪着趣意。
正当此时,却见到莎梅神色慌张地朝她急奔而来。
“杨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她气喘吁吁地嚷道。“凯……凯少爷他……从楼上摔下来了。”
凯凯……她觉得头一阵昏眩,像轰一声炸开似的。
“凯凯……”她不怀疑自己的心脏停了,只是……为什么她还能向前跑呢?
不、不是。她回过神来,发现不是她自己朝前跑,她是被雷恩拉着,不,是拖着。
“别担心!没事的。”那名她痛恨的男人,竟边跑边安慰她。真是……太可笑了!
为什么世界会在一瞬间失序呢?她的人生正面临重大的转捩点,她知道,但结果是怎样的呢?谁也不清楚。
她只求别让凯凯自她生命中消失,他是她系身于此人世唯一的锚啊!
神哪!别夺走我亲爱的儿子。
第三章
慌乱之后,紧接着便是冗长的沉默与寂寥。
夜是不管人喜怒如何,都会降临世界;就如同月亮依序升起一般,地球的运转是崇高的,没有任何人、事能将之改变。就算科技昌明,仍无法倒流时光,让一切重来过。
如若真的有神灵的话,她能感受到地球上人类挣扎着生存的痛苦吗?抑或是她这颗纠结的慈母之心呢?
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凯凯惨白的一张小脸,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呜呜的救护车是她仅有与死神拔河的工具;她所能做的,只是无助地望着儿子,内心祈祷他能挺过这次劫难,除此之外……什么……什么也不能……
她拒绝哭泣。只要武装的墙有了一丝丝的裂缝,她的坚强便会在瞬间瓦解,脆弱和悲伤便随之漫天迷地掩盖;不,目前她最不需要的便是这个。
秋彤因为是主办人,不能说走就走,唯一倍伴她的,便是她处心积虑防备的敌人——白雷恩。
很奇怪,说出来可能笑死人。但她很庆幸陪在她身旁的是他,而非秋彤;她已无余力去安慰任何人,雷恩的沉着与安静,竟令她觉得心安。
“我们目前先替他做脑部断层扫瞄,看他是否有脑出血,请先在此等候。”一名护士上前阻拦了他们两人。“你们是他的双亲吧!请先到柜台办理、及填写表格……对了!令郎有无对药物过敏或排斥的纪录?”
唯心摇头。引颈观视被推入扫瞄室的儿子,眼底有着满满的忧愁。
护士干练地点头记录。“那么请及早到一楼的柜台办理手续。”说完便急急地走了。
她望着那曾开了又关上的门,觉得好无力。原以为掌握在手里的生命,其实是脆弱不堪,而且无能自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