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她的视线,不自觉飘向大厅中央正在清理地板的夏天,而他似乎也无心在碎片上,等待着她回答,是琪琪怀着一分歉疚上前帮忙捡碎片,这才令她收回涌现的眷恋,将手机银色外壳握实。
“好,谢谢你邀我。”
老周第一个反对。
“不行,这个人很Bad,四小姐,怎么可以答应跟他一起吃饭呢?”
“他已经不找我们麻烦了,而且我认为他的人没有我们想象那么坏,放心吧!”
琪琪倒是很鼓吹这场烛光晚餐的邀约。
“去,去,若莲,我赌关先生一定是对你有意思了,和他这么有生意头脑的人交往,跟你最相配。”
“大Wrong特Wrong!男人的价值不应该建立在金钱上,而是内在。”
“哼!那是没金钱的人讲的话,真迂腐。”
“你太现实了,琪琪。”
“这叫实际,也叫老实。”
若莲丢下争辩中的两人,上去洗个澡,略略装扮自己,约定时间快到了又下楼来。
夏天提着一包出清的垃圾和她在门口不期而遇,里头还有花瓶碎片哐啷哐啷作响,两人相见,不免隐隐的尴尬。
“你……还是要去?”
“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跟朋友出去,而且,这又不是第一次和关先生见面。”
如果你不要我去,我可以不去的,只要你说。
“说的也是,四小姐慢走。”
若莲咬咬醉人的红唇,拎起外套,走出大门,走出他痴痴守望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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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餐厅很好,装潢五星级、餐点昂贵精致、气氛情调更不在话下。
她,食之无味。
“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是勉强和我出来的?”
必少冬等她含入鲜美鲍鱼才开口询问,还是让若莲微微呛着,咳了两三声,摇摇手:“跟你无关,是店里的事情,有点心烦。”
“我听说俪人宾馆的营运正常,业绩比往年成长四成,就算开第三家分店也不成问题。”
“呵呵!你比我还清楚呢!其实,现在应该要心烦的人是你才对,半个月过去了,总裁的儿子找到了吗?”
他不置可否地笑一笑,端起高脚杯,浅浅摇晃:“怕是找到了,他也不见得肯回去。不过,现在也由不得他了。”
若莲盯凝晃起一道圆弧的红光,延着透明杯壁起了又落,信口搭腔:“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如果,我说如果,你遇上他了,亲口请他回去,好吗?”
啊?关少冬听不出她只是客气询问吗?怎么就这么信誓旦旦地认为她找得到那个关家少爷呢?
“我当然会,不过,我连他的长相和名字都不知道。”
“海顿因为保密关系,没公开他的相片,我只能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关少天。”
必少天?少天?这名字……
若莲狐疑的目光停驻在红酒美丽的光泽上,想起那天的夕阳也是如此赭红,一位贵妇自刺眼的余辉中走出,轻唤迷路小男孩的名字:
少天?啊……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我们好担心你……
“若莲?”
“嗯?啊?对不起。”从模糊的回忆跳月兑出来,她向关少冬道歉连连,“我只是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正在想是在哪里听过。”
“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对这名字更熟悉,关于这个人的事就拜托你了,他一定得回来,这是迟早的问题。”
“这是当然了。”
“尤其是爸急着要让他接手公司,很多事情,他必须花一段时间学习和适应,当然了,相亲也是刻不容缓的。”
“喔?”她明了地笑笑,“所谓的政策联姻对不对?你呢?你怎么没有?”
“我说过,我只是名义上的儿子,实质上还是属下的地位,爸不会那么为我设想周到。”
“呃?对不起。”
真是,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笨笨笨。
必少冬端详她既懊恼又失措的表情,很像做错事的孩子等挨骂。
“你、你这个人真的和我不一样,那么在乎别人的事,将心比心。”
“这样啊?”这算是对她的赞美吗?“我自己倒是没发现。”
“我也是,从前没留意,直到最近开始注意你才发现。”
侍者适时出现了,她双手僵硬地摆在大腿上,乖乖等待主菜上桌,活月兑是个被叫进训导处的自闭学生。
必少冬觉得有趣,先动手拿刀叉,追问:“这种话你很不习惯?”
“嗯……”
“我以为在宾馆应该耳熟能详了。对了,那里不是有个叫夏天的大学生吗?他没对你说过类似的话?”
若莲伸出不够沉稳的手,学他拣起大一号的叉子和刀,开始在小羊排上执行切割手术:“你误会了,我们没什么,只是雇主和工读生的关系。”
“是吗?我一直认为你们是一对,原来不是啊?”
她切割的速度不由自主地变缓,无法将肉和骨漂亮分离,连关少冬这个外人都这么想了,为什么?他们的关系始终原地踏步呢?
“那么,我就有机会了。”
必少冬的话未完,她的手一滑,一小块牛排倒退冲出盘缘,和着橘褐肉汁落在她的白裙上,若莲赶紧捡起肉块,抓过纸巾猛擦。
“不能这样,我来。”
必少冬起身走到她旁边,将干净的纸巾沾水,轻轻拍按着明显污渍,若莲依稀嗅闻到轻薄的烟味杂在浓郁的酱料香中,原来他们现在这么靠近,近得连体温都可以透过他笔挺的西装感觉到。
“好了。”
“谢谢,不好意思,我好笨对不对?”
她无可奈何地指指污渍,对他笑,关少冬宽容地摇头:“是我选错餐厅了,下次应该换个不麻烦的料理才对。”
当下一首轻柔乐音环绕四周,若莲望望,店里的烛光真的很美,连餐桌前每一位不认识的容人都变得好像是画中人物,啊?刚刚她怎么都没发现呢?
“我该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我很喜欢,真的。”
“别客气,我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你的裙子,还有点时间,用过餐之后我们去买件新裙子吧?”
“啊!这个没关系啦!买件新的太浪费了。”
“我想送你,”他再次和善地笑,“请你收下。”
若莲想,这个人真体贴,夏天也很体贴,但夏天不会说出任何一句承诺,所以,当关少冬在车上向她开口,寻求她点头的时刻,若莲觉着一丝淡淡哀伤。
“你不用现在就答复我,坦白说,我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太过突然,或许还会吓着你,如果你要拒绝,我也能谅解,只希望在那之前你可以认真考虑。”
“关先生,我现在把你当朋友,关于感情……”
“关于感情,请你慢慢想,我可以等。”
车内的黑暗只让几道路灯的光线透入,她让自己更仔细、更认真地凝瞅这个人,同时专心去聆听自己的心跳,快速而失序,没有错,这是悸动。
“晚安,谢谢你送我回来。”
“你今天一直在说谢谢。”月光下,关少冬原本冷漠的脸部线条融化得更温柔,“晚安。”
若莲等他的宾士消失在巷口,才伸手按按右边脸颊,果然,好烫。
她顺势瞄一下表,糟糕,和他在咖啡厅聊太久了。
“四小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Toolate!”
“老周?”刚上二楼就被宛如严父的老周逮住,“你还没睡呀?”
“已经睡了,我是起来上厕所才听到你回来,没睡的人是夏天。”
“夏天?”
“你一直没回来,他很担心。”
担心?这样啊!若莲藏起不小心透露的老实笑意,疑惑地问起夏天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