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莲看看时间,重新坐回板凳上,还是别叫醒他,等他睡足了……再说吧!
而翌晨,当关少冬终于清醒过来,一见到床边的若莲,他拨拢头发的手瞬间僵滞,怔怔然与带着两道黑眼圈的她面面相觑。
“你没看错,就是我。”
她淡淡说完这些话,就将其他的故事始末交给医师来说明。
从办完出院手续到离开医院大门,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冷到没人肯先开口说话。
必少冬招拦一部计程车,打开后座车门,忽然侧过身对她说:“你要……回俪人宾馆吗?”
“唔?嗯!”
“上车吧!我正好也要去那附近一趟。”
什么?和Human渣一起坐同一辆车回去?
若莲抬头搜寻一下,看看天空有没有下红雨,还是太阳是否打西边出来了。
“不用了,我搭火车回去就可以。”
“搭火车麻烦,更何况我们两个顺路。”
真不亏是有钱人耶!动不动就搭计程车,好吧!反正是他出的钱,何乐不为?
当计程车驶上高速公路,他们之间的沉默也持续到第三十分钟,就在若莲快要对着窗外单调的风景打盹之际,关少冬又先出声说话,依旧是缺乏一分热情的语调:“你为什么……会在医院陪我?”
“你昏倒了啊!我又不知道应该联络谁来照顾你。”
不用勉强打破沉寂也没关系啦!她好困喔……
“我只是认为,就算你不理会我这个死对头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人做到底呀?换作一般人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嘛!”
“是吗?我就会。”
炳哈!你冷血嘛!苞我们这种热血澎湃的人哪能相提并论。
话不投机半句多,若莲懒得再搭腔,关少冬也转向自己那边的窗户,安静目送路肩指示牌上的地名一个个往南下替换。
十分钟又过去了,一道重量,毫无预警地加诸在他身上,关少冬掉头一看,若莲早已睡得不省人事,随着车身摆晃,最后将头斜斜地靠在他肩膀。
他诧愕了些,对于她散乱的麻花辫、孩子气的睡脸和身上的淡淡清香,都显得招架不及,然而若莲已经熟睡得浑然无觉,他没辙的望望前方专心开车的司机,再看看身上的女孩,伸出手,缓慢慢把她的头推开,若莲整个人顺势倒向另一边,额头撞上车窗,“咚”!好响亮的一声,连司机也回头看个究竟。
“嗯……”
谁知,若莲嗯哼几下,挪挪身体,继续靠着车窗呼呼大睡,眼睛睁也不睁。
“好厉害,这样也能睡。”
司机摇头笑笑,关少冬没理会他,事不关己地打开手机,拨出几通重要电话,交待行踪后,不禁再偏头打量起身旁熟睡的女孩。
他摔抵着太阳穴,静静凝瞅若莲脸上那看似遥不可及的安详,方才那散乱的麻花辫、孩子气的睡脸和身上的淡淡清香,此刻忽然再鲜明不过。
俪人宾馆到了,她下车之后,关少冬将车窗放下,若莲支吾半天,按按睡出两道印痕的半边脸,就是硬ㄍㄧㄥ着不对他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那……再见了。”
“谢谢。”
她踉跄一脚,回过身,关少冬再次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让车窗渐渐上升,于是再看不见他孤僻冷漠的脸,而车子也驶离了俪人宾馆门口。
“我回来了。”
“四小姐……”
一进门就看见夏天从柜台中站起来,她纳闷进前打量他脸上和自己不相上下的黑眼圈。
“你……整晚都没睡?”
“是啊!”
就这么体贴琪琪啊!愿意帮她连着两天看柜台……
若莲心情复杂,沉默不语,夏天当然不懂,只是关心起她昨天的去向。
“昨天都还顺利吧?我以为四小姐昨晚就会到家。”
“嗯……遇上一点事,不过已经没问题了。”
“是吗?那就好,我一直担心呢!以为四小姐找不到火车站可以搭车回来。”
“……”路痴,真可怜哪?
若莲细细地从夏天恬静的笑脸上寻觅一丝无法言喻的情感,更甚于对琪琪的体贴,只能会意、不能言传的,夏天不眠的原因。
“四小姐?你回来啦!Welcomehome!”
老周又准备出门买菜,身后跟着琪琪,别别扭扭地从楼梯下来,从头到尾只投给若莲一道生怯抱歉的眼神。
如果,关少冬都能向她道谢,而夏天熬夜等她回来,那么,她为什么不能对琪琪体贴一点呢?
“老周,你回来的时候顺便租个影片、买些下酒菜,琪琪喜欢金凯瑞的电影,我们一起陪失恋的人看片子、饮酒作乐。”
“若莲……”琪琪当场受宠若惊地泪水盈眶,扑上去将她一把搂住,“若莲呀!你感动死我了!”
“放!咳咳?放开我啦!不能呼吸了……”
她在争闹中,别见夏天浅薄的嘴唇,像一弯小船,无声无息滑过即将满溢的喜悦。
“这算什么嘛……”琪琪臭着脸,停止摇控器的快转键,“真是不够意思。”
“哈哈?他们这个画面不是也挺好看的吗?”
老周啃着香喷喷的鱿鱼干配啤酒,不时对他们发出啧啧的赞许声。
便告刚播完,正片正要开始,若莲和夏天已经双双睡着了,头倚着头,肩靠着肩,宛若两个玩累的孩子坐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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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老周发出可比天打雷劈的吼声,只因为听到若莲对关少冬做的善事,“这么慈悲为怀……四小姐,这不像平常的你啊!”
“你是什么意思呀?”
“奇怪,你们单独相处那么久,都没发生什么事?哈哈?别瞪我,若莲好可怕哟!我是说,都没起冲突呀?”
“他一直睡。”若莲暂停插花的工作,将记忆倒带,又说:“倒是说了一些梦话。”
当他们听过若莲的叙述,老周说起当年刚和妻子离婚的那段日子,也常常梦到过去的甜蜜往事,琪琪则说自己是“能睡就是福”那一型的,很少做梦,总能一觉到天亮。
“真羡慕你,我最近这一两个月老做同一个梦,搞得心情差透了。”
若莲拿起剪刀去掉多余的枝叶,力道下得过重,看得出来那并不是多么美好的梦境。
“可是,会一直做相同的梦,表示你心里很在意喔?”
老周提醒着,她将邻居李太太送的野姜花粗鲁地插入花瓶,反而抱怨起来:“我当然在意!小时候遇到一个臭男生,穿着还蛮体面的,个性却恶劣得要命。”
“童年回忆啊!怎么样?怎么样?他做了什么?”
“嗯!已经记不太清楚了,那家伙好像是外地来的,和父母走失之后就闯到家里来,我跟他说,可以让他住下,结果!结果那个小表竟然我把辛辛苦苦种的莲花拔下来!”
正巧,夏天下课回来,一进门就听见拍桌子的响声,赶到厨房去,若莲和老周正千钧一发地扶住晃动的花瓶。
“你们在聊什么啊?”
“无聊的梦。”若莲捧起花瓶,暂时告退,“我拿到柜台摆着。”
夏天放下背包,坐好,老周立刻送上一碗莲子汤,秋高气爽,正是莲子产季。
当他得知若莲有过不好的童年回忆时,颇为感同身受:“我还记得,七八岁的时候迷路过,路过一户人家,刚巧那家的孩子正在门口办家家酒,全都是女孩子,邀我一起玩。”
“咦?那不是很好吗?”琪琪兴致高昂地坐正,一副准备要仔细聆听的样子。
“才不好呢!全都怪里怪气的。她们之中看起来最大的那个,一开始就命令我要月兑光衣服,说她是医师,要替我做检查,我反抗一阵,第二个女孩子跑来把我压在地上,叫我当她的大卡车,第三个就更过分了,趁我还爬不起来的时候,拼命在我身上洒菊花瓣,硬说我车祸身亡,要超渡七天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