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盛金财正仓皇地收拾着东西,一见到她,脸蓦地刷白,跌坐在椅子上。
“你、你来做、做什么?”
她平静地把门掩上。“二叔,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了。”
盛金财抱着包袱,悻悻然坐正。“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已经发现了。”
他所指之事,是他背叛她将盛氏食谱偷给李荣发,抽取佣金的事,没想到她居然已经聪明地猜到了另一件更为严重的事。
“你是说背叛我后,你为求自保,又毒杀李荣发的事吗?”
闻言,盛金财彻底慌了,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抓着她的裤脚苦苦哀求。“玉袖啊,是二叔对不起你,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
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样子,盛玉袖只觉得一阵可悲。
“二叔,你知道吗?你偷食谱给李荣发的时候,我早就知道了,你认为我为什么不揭穿你?”亲情演变如斯,她只有心寒。“你是我二叔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定要我死你才开心吗?”
盛金财顿时委靡成一团,垂着脸,低声说:“是你爹……这家客栈也有我一份心力,为什么把一切都留给你?!”抬起脸,他眼中充满血丝,不甘的表情让盛玉袖心惊。
“在你心中,钱比亲人更重要?”
“对!让我一辈子像条狗一样活在人下,我倒宁愿铤而走险!亲人算什么?钱才是一切,有了钱,便可以买到一切,何况这家客栈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闭眸,她决定放弃。“既然这样,你走吧。你不要我们,我们也不会要你,没有将你送至官府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就去外面好好感受一下,没有亲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你要记住,”张开眼睛,她目光炯然地看着他。“若有一天你要回来,这个家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盛金财微愣,但没有丝毫迟疑,抓起包袱就往外面走,不过刚走到门边,又停了下来。
“我没有想杀过你,那只是个失误。”
说完,他开门离去。
那只是个失误?
那么,他们想杀的人是——玄靳?!
盛玉袖快速地收拾着手头的衣物。
是谁?是谁要杀他?那么,他现在身边肯定是危机四伏了?可二叔、李荣发与他根本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哪可能就因为闲着无聊而想要谋害他?
那究竟是谁?
第10章(2)
心一急,盛玉袖也不管东西是否收拾妥当,系好包袱就往外赶。她要赶快去京城,她要去警告他,她要……
她慌乱地往前冲,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玄靳,根本没注意到有一道身影在庭院中已经站了好半晌,只等着她看到他。
“咚!”两人撞在一起。
“啊,干么挡路?走开走开!”盛玉袖脸也未抬,背着包袱,正准备再冲——
“玉袖。”低雅且带着笑意的男声让她的身影一僵。
如此熟悉的声音,就算是化成了灰,她也会记得。
鼻头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依然低垂着头,向来者鞠了个躬,说声“对不起”后就转身,用旋风般的速度冲回房间,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玄靳好笑地看着她的表现,宠溺的摇了摇头,走到她的门前,轻轻敲几下。
“开门,我的迎亲队伍可还在外面等着呢。”
盛玉袖贴着门板,竖起了耳朵。
“本王的小王妃,你不上轿吗?”他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
她噘起嘴巴,凶巴巴地隔着门问:“为什么现在才来?”
“因为你。”
“骗人!”她很早之前就全好了,脖子都快等长了也不见他来!
“真的。”玄靳低低笑,温柔解释。“不把那个躲在暗处的恶人抓起来,我就不放心你的安危,他害我不要紧,如果再伤害你……”他微顿,然后用饱含深情的口吻说:“我没办法再承受一次。”
闻言,盛玉袖感动得喉咙哽咽,泪水滴在手背上。“那你抓到那个恶人了没?”
“抓到了。”
六哥为做皇帝,已经失去理智,不但在府中私制军械,还准备了一套龙袍、龙冠,当下领着侍卫军前去的他,同时一并抓住他的同党,其中一个老道更是向他供罪,称他从京城消失正是他作法所为。
对此,他抱持怀疑。
他才不相信道法之类的东西,如果一定要说这么奇妙的事为何会发生在他身上的话——玄靳抬头看了看老天。他宁愿认为是缘分天注定,他玄靳合该就要靠这种方式遇到他的新娘。
“你走了吗?”盛玉袖向门板更贴近一点,以便听清门外的一切动静。
“没有。”背靠着门板,他舒出一口气。
她这才放松下来。“那个恶人还会伤害你吗?”
“应该不会吧。”玄靳双手交抱。“父皇已经把他终生圈禁在宗人府了。”
“那个要害我们的人……也是你的亲人?”她问得很小声。
也?玄靳的眉头高高拢起。莫非她已经知道盛金财的事?
“玉袖。你已经知道你二叔……”
“嗯。”她应得很无力。“你不会抓他去坐牢吧?”
“你要这样吗?”盛金财的命,全凭她的一句话,她让他生,他便会放了他一条狗命。
“我不要。老天会惩罚他。”二叔在以后就会知道,他失去的是什么。
“你爹娘,不是,是你的父皇、母妃会……”
会同意他俩成亲吗?
“玉袖,我发现一个问题。”玄靳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问题?”
她一阵紧张,手心都开始冒汗。
“那个宽哥为什么在这里?”
闻言,她忍不住噗哧的笑出声来。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吃陈年老醋!
“你在笑我,对不对?”
玄靳使劲拍门。“给我开门,快点当面给我解释清楚!你有没有给我爬墙?!”
盛玉袖的小脸一阵羞一阵恼,忍不住反唇相稽。“我就是要爬墙,跟你也没有关系啦,不开就是不开!”
“盛玉袖,你惨了!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她笑着对门,做了一个鬼脸,心下明白他故意这样岔开话题,是不想她再折磨自己。
是啊,既然已经决定跟他去天涯海角,干么还要在乎他的身份、地位、父母呢?
可是接下来她听了半天,却发现门外没了动静。
“玄靳?!”
她唤,还是没人应答。“进宝?”依然毫无回音。
心一急,她赶紧把门打开。
“哈哈!我抓住你了!”玄靳猛地冒出来。
“哇啊啊!”她尖叫一声,立刻要把门关上,可他已经把一只脚伸到门缝间,她狠不下心夹住他,只好一路尖叫着往里屋躲藏。
玄靳就跟在后面穷追不舍。“盛玉袖,你发过什么誓?你跟我说过不会雇用那个宽哥的!现在食言,是想让我打你吗?”
“你不要过来!”盛玉袖紧张之馀,还有点想笑。
两人围着一张圆桌抓躲,她紧紧盯着他,以防备他的突然进攻。
他今日的打扮是如此不同,深蓝色的蟒纹缎袍,腰束金带,脚穿黑色织金长靴,面目俊美英挺,高贵而文雅,眉眼却依然是进宝的模样。
无论如何改变,是穿着粗布马褂还是锦缎蟒袍,他依然是她深深爱恋的那个人。
“哈哈,被我逮住了!”玄靳一个抢步,终于把泥鳅般滑溜的小女人给抱到怀里。
蹙眉瞪着小女人傻傻看他的娇俏模样,他语气有些不满。“怎么哭了?”
让她不用那个宽哥,就让她这么难受?
“我爱你。”她恋恋地抚着他的颊,情深意重。
“玉袖?”他一怔,狂喜立即蔓延全身。
“我好爱你!”她抱住他。“我不要离开你,一辈子都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