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才要开口,门忽然被打了开。
“你们在干什么?”盛玉袖走进来,看见玄靳立刻撇开视线,然后吸吸鼻子。
“什么味道?好香啊!”她的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白瓷酒盅上。
“你不是去市集了吗?”玄靳立刻站起身来,殷切地看着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她身上。
盛玉袖却视若无睹地绕道而行,然后不知是在回答他还是自言自语。
“唉,年纪大了,记东西的能力也变差了,荷包都没带就出门,白走了大半天的路!”
她一边抱怨一边坐到椅子上,捶着酸痛的腿,瞄了一下在场的另一个人。
“李荣发,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客栈倒了吗?还是又要来偷我的食谱?拜托,你觉得你能赢我吗?你就算是偷一百次,我还是能想出新的点子对付你的,省省那份心力吧。”她故意控告,她可不是只会任人欺负的普通女人,帐,是一条条记得仔细呢!
李荣发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晦和不甘。这娘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本来完美的计划,就因为她的出现而被破坏了!
“他是来道歉的。”玄靳为了想要引起盛玉袖的主意,主动接话。
“那这个酒是赔礼?”还不待两个男人回答,她举起酒杯便喝得涓滴不剩。
“哇啊!好酒!真是甜沁入骨啊!”
眼见她把酒一口饮尽,李荣发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脸色刷的一下苍白,惊惧地看看玄靳,再看看盛玉袖。
玄靳同样没来得及阻止,但他本来只是纯粹不想让她喝酒,可一瞥到李荣发的表情,心蓦地一沉,脊梁骨窜起阵阵寒冷,撕心裂肺地大喊,“玉袖!”
“什么?”她抬头,不明所以,下一瞬,眼前却突然黑了一下,她晃晃脑袋,只觉得鼻子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滴落到她的唇上。
一切都变得像慢动作,而玄靳的脸在她眼中渐渐放大,他的脸孔扭曲,三两步跨到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像只负伤的野兽般咆哮嘶吼。
盛玉袖依然是不明所以,傻傻地看着他,看到他不停吼叫,她的耳朵却什么都听不到,她僵硬地微转过头,看到李荣发四肢着地,很狼狈地想往外逃跑,又看到二叔躲在阴暗的角落,脸上挂着极其陌生的表情,也许……还有那么点愕然吧。
胸口一阵巨痛,使她剧烈咳嗽起来,好像要把肺给咳出来般,她看到玄靳几乎疯狂的打横抱起她,拚命向外狂奔,泪莫名其妙就流了下来,她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模模自己的唇,血,全是血,触目惊心的红。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中突然闪现起过往与他的一点一滴,他的笑、他的撒娇、他的生气、他的怒吼、他吃醋的甜蜜、他温柔的鼓励,他……
盛玉袖想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告诉他她还好,没有关系,可是,就连这么点心愿她都无法完成,于是她开始害怕,害怕完全失去他的世界。
她闭上眸,血泪滴落在玄靳的胸口。
“玉袖!”他狂吼,抱着她朝哥哥的暂时落脚处努力狂奔,跑得几乎快断气,心快爆开,泪水在脸上放肆奔流,他什么都管不了,只知道心爱的女人就快死了!
“十三爷?!”玄玥的两个属下一见到他如此模样,脸色也吓得苍白。
“滚!”玄靳怒吼,已经丧失理智。
坐在屋中闭目养神的玄玥闻声,立时起身,向来冷静的他难得用跑的去开门。
“四哥,救她,救她!”玄靳抱着全身彷佛都浸泡在血中的情人,眼泪鼻涕横流,根本毫无形象可言,他却丝毫不在乎。
玄玥眉头一凝。“先把她放到床上。”
玄靳依言行事,把盛玉袖放到床上,紧张地揪住扮哥的袖口。
玄玥看了看他,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玄靳小时候一难过,就爱揪着他的袖口,这个动作他已经好多年没做了,可今天……
看着床上毫无知觉的女人,他不禁在心中祈祷她能够活下去。
“哥哥,你救救她!”玄靳几近绝望地滑跪倒在他脚下。“哥哥,你救救她,求求你,不要让她死,我不要让她死,哥……”话到最后,他再也承受不了几乎快撕碎他心的剧痛,昏了过去。
玄玥对着两个随后冲进来的属下吩咐。“把十三爷安置好,给他灌一颗定神丸,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两人衔命,火速扶着玄靳出去。
玄玥探了探盛玉袖的脉搏,眉头越拢越高,再看她的模样,七孔流血,脸色却仍涨红着,他心一惊,再看她的舌苔,也是鲜红得像是被血液浸泡过一般。
这根本就不是一般的毒,除了七孔流血外,其他症状与普通中毒的症状完全不符,中此毒后,血从身体中慢慢渗出,直到血尽人亡,这一切都归结到一种可能。“苗疆剧毒红酥掌……”玄月喃道,缓缓把盛玉袖的两只手掌翻开,果然,莹白的手心红得好似要爆出血来。
他的眉头蹙得极紧,因为这江湖上盛传,红酥一出,七步倒与鹤顶红都要俯首的失传毒物!
第10章(1)
盛玉袖的思绪混沌,大部份时间都处于昏迷之中,偶尔清醒,也只感觉到身体上的巨大痛苦,可她知道,玄靳始终在她身边,片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
她知道自己就快不行了,可是心里好不甘,因为不能亲口告诉他,他对她是多么重要,她不再坚持要留在双同城了,为了爱他,她愿意为两人的未来而努力,不再对未来恐惧,想活着好好爱他,幸福地过掉每一天。
可是……
她感觉到眼角又流出了泪,每一滴泪,都是她的血,既疼痛,又像是失去了一丝生气。
可是她就要死了,连张开眼睛的力量都没有,每当他深夜独自失声痛哭的时候,她的心窝也好像是万箭穿心般,痛到无法呼吸,无法用手抚慰他,无法大声说爱他,这样的煎熬,是否直至她死的一刻才能解月兑?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那男人不那么在乎她,他可知道,他每多痛一分,她就比他更痛?
她的眼角又流出了血泪!
玄靳失神地用手抹去她颊边的泪,短短几日而已,他的双颊迅速凹陷,嘴唇苍白,胡渣布满下巴,头发乱七八糟,身上的衣服也皱得像咸菜乾,可他完全无所觉。
他知道她现在的意识是清醒的,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他轻声低喃。“别怕,我不会让你孤单的。”
他想怎么样?为什么她听他用这样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心口会泛起阵阵凉意?
玄靳模着她苍白的唇,同样苍白的嘴扯出一抹凄笑。“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会陪你,不会让你一个人。”
不要!盛玉袖在心中尖叫,想扬起手掌狠狠打他耳光,可是竟然连手指都抬不起来。胸口一阵紧窒,血又从嘴角流了出来。
玄靳大惊,赶紧用乾净的布巾压住她唇角,一边转头疯狂地大喊,“四哥,四哥!”
玄玥几乎是在瞬间就出现,他看了看两人,心下有些了然,把弟弟推到一边,探探盛玉袖的颈侧后,低声安抚着她,“没事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担心的事发生。”
这番话,才让盛玉袖稍稍平静下来,玄靳也才大松了一口气。
玄玥目色严厉地瞪着弟弟。“你跟她说了什么?”
他笑得悲伤,连眼泪都控制不住的落下。“呵呵,说了什么?除了紧紧跟着她,我要怎样才能不失去她?”
玄玥思忖再三,才决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