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吓不已地转过身来,严是影怔怔地瞪着前方的人,只见他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像是鬼魅般的问了出来。
令无极既已出现,那他……飞快地以双眼逡巡四周后,像是失望又像释然,她露出一抹苦笑。
“是主爷让我一路保护小姐的。”令无极加重了保护二字。
严是影颤了一下,“他还好吗?”
似乎不打算回答似的,令无极静静地以探测的目光打量她,良久,才冷冷地回答她的问话:“不好。”
“不好……为什么?他病了吗?”她焦急地探出手来,然后又苦笑地放下。是啊,他怎么会好呢?此刻的他一定又气又怨又伤心吧!
‘小姐何不自己回去看看。”
“我……”不行啊!她也想待在他身边,然后将一切问题都丢给他,但是……
“即使让小姐辜负了,主爷念念不忘的仍是你的安危,请小姐回去主爷身边吧!”何苦在分开后彼此痛苦呢?他不懂。
“你……”
“请小姐回主爷身边。”
咬牙忍下心中的渴望,她毅然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前方走去,直到走了段距离,她才敢放任自己无声地哭泣。
原本,过去的往事早已追不回,一切都该算了,在施行义伏法后,她本可重新拥抱人生的,但七年来的点点滴滴汇集成一江洪流,让她不敢轻易跨过;她试过的,她曾痴心妄想着他在皇上的阴影下仍能自由自在地生活着,有多少人想借着这条途径攀上荣华富贵的巅峰,可她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他对皇族的不齿,在她追问之下,他才告诉自己,原来他们厉家一族正是在皇家逼迫下不得不举家逃难的!天威难测,从此厉家祖训多了一条——厉家子孙永不许在朝为官。
她怎能让他为她蒙上不孝之罪名呢?
“小姐。”冷无极再度唤住她,“请小姐回主爷身边,即使在这时候,主爷仍不愿勉强你。”
长夜中,僵硬的背影挺得直直的,但他知道,她在听。
“小姐,主爷说他要你快乐,并要我不惜一切代价.以性命守护你。”
以性命守护?
“小姐,主爷是眼睁睁看你离开的。”令无极再抛出致命的一句。
哦!老天……原来他知道……急促地转过身,她紧咬着牙想维持情绪,身子却忍不住地颤抖,她对他做了什么?她对他做了些什么啊!
不再克制情感,她边哭着往有他的方向跑了过去。
☆☆☆
带着翻腾的情绪,严是影站在风宅大门前迟疑许久,仍然提不起勇气进去。
她怕啊!怕事情不像今无极所说的,而自己即将面对的会是他伤透心后的冷绝。
风家大宅已经回复了以前美丽的样貌,她泪眼迷蒙地抚模着左门前叩环下的凹洞。这个凹洞是她小时候调皮所留下来的杰作,爹爹为了让她心生警惕而命人不许修补,从此,成了她童年中足堪回忆的一页往事。
哭倒在大门边,她的手紧紧地抓住金色叩环。
是怎样的细腻对待,他居然将她细数的片段往事牢牢放在心底,然后依样画葫芦地为她复制了她童年的风家大宅。
这个痴心不悔的傻瓜!
扶着门柱起身,她泪涟涟地往另一侧探去,她记得她在右边的门柱中间曾以石块刻了个晴字,想必执着如他也是一样地刻了个晴字吧!以颊熨贴上门柱的晴字,霎时许多事浮上心头,而那些曾经想不透的缠缠绕绕与矛盾,在贴上晴字的瞬间,她全都明白了。
蜡炬成灰泪始干!
昨夜,他突兀地爆出这样一句话,沉浸在悲伤中的她并不明白,或许,是不敢明白吧!
原来他是以这句话来证明他的心意啊!
就如她一般,他也不能失去她而独活,是吗?
门晰呀一声地打开,抬起迷蒙的泪眼,她的全副精神全投注在他身上;而他也是,仿佛此刻的世界中只剩下他们彼此。
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伤心人彼此纠缠对望着。
“你……你怎么知道……”是心有灵犀吗?否则他怎会知道她就在门边……透过水雾的世界,她伤心地发觉不过是一日的时间,他却憔悴了不少。
厉重炎朝她走近一步,幽黯的月光映照她带泪的容颜,还有怯生生乞怜般的红眼晴,这副模样实在说不上美丽,但爱就是这样,丝毫没有道理可循,即使是哭肿了一双眼,她仍是他缠在心头不舍挥去的人影,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她又问了一次,视线仍旧锁住他。
“我不知道,但我想留在这儿。”
“为什么?”她颤抖地问,从他的深瞳中看出令她不忍的坚决,那眼神像是在说,不管她在何处,他会倾尽一生等待她。
“因为这儿是我们的家。”他勾起唇苦笑着,缓缓地伸出手为她拭泪,“因为这儿有你。”
“我不懂。”她不停地摇着头,难以确定她听见了什么,在她离开后,这儿怎么还会有她呢?
是他让自己的离去弄糊涂了,或是自己太过震惊所以不懂他的意思?
“因为这儿有你。”他放任自己的手渴望地触上她的胸口,直到感觉到她的心跳为止,“我知道,不论你走到何处,这儿将是你惦念最深的地方,你的心早已遗落在这里,而我,要在这儿陪你。”
“你何苦呢?”她死命咬着唇,勉强噙着笑,但满满的伤心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是影,回来好吗?不管有什么问题,都让我和你一起面对。”他颤抖地轻抚她的脸颊,“不要这样对我,你明知道失去你的人生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挣月兑不了的炼狱.回来好吗?”
“你……”我是个灾星啊!她的心在煎熬着。
“求你,回到我身边。”
“你……不介意我这个灾星会祸害你的人生吗?”她哽咽地问他。
“灾星……”他不解。
“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这个灾星不值得你用一生来对待,那怎么办?”
像是看清了某些盲点,犹如云开月明般,她以崭新的感动瞅紧他,但如同天下的女子一般,她仍不放心地索求着他的证明。
“不可能有这么一天的,是影!”伸出手想将她拥人怀中,但她却笑着摇头退开,他有些失望。
“回答我!”
“是影!若你是灾星,那我便是为灾星挡去苦难的天空,就像不论你是谁,我都爱你一样。”
猛然合上眼,她放任爱意席卷她。
“那,再问你一个问题。”她向他跨前一步,但躲开他的怀抱,“如果有一天,你受不了让人差遣的日子而怨恨起我来,那怎么办?”
“受人差遣的日子?”他不解地问她。
“嗯,你为了我而将自己的自由卖给了皇上不是吗?”
自由?卖给皇上?老天!她误会了。
“是影,你误会了,我只是顺道答应皇上,厉家的船只从此会成为海上保护他于民的一群护卫而已。”老天,为了这点误会,差点害他失去她。
“那你为什么不回你挚爱的炽焰岛而坚持长住这里呢?”她固执地要问个清楚。
“那是因为这儿是你眷恋最深的地方。”他朝她敞开双臂,“现在,你可以过来让我抱你了吗?”
他的举动惹得她破涕为笑,他看得痴了。
“还有一个问题。”她笑瞅着他。
“你——’他瞪视她许久,厉重炎终于在她的坚持下叹息地垂下双臂,“请问,我心爱的娘子大人,你还有什么疑问,我接招便是。”
“你会爱我多久……”她笑着问他。
爱她多久,这是什么问题?
“对!我要知道,你会爱我多久,是到白发苍苍呢,还是一辈子?”她侧着头,抛开过往阴霾所展露出的笑脸,璀璨一如天际最明亮的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