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哼,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都是蝶恋不好,请老夫人息怒。”柳蝶恋仍是低垂着头。
“老夫人,这幅刺绣真的没办法在三天之内完成,就算是三十天都有困难。”一旁的小青看不过去,出声替她抱不平,没想到竟惹来关老夫人的一场滔天怒火。
“大胆奴才,是谁给你权利说话的!”关老夫人气得重重地捶了一下她的紫檀拐杖。这个该死的贱婢,不过跟了这不中用的东西一些日子,便学会顶撞她。
“奴婢不敢,只是这幅刺绣任谁也无法在三天内完成。”
“你!…”关老夫人直指着一旁的小青,气得全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娘──老夫人!”柳蝶恋一时慌得犯了关老夫人的忌讳喊她娘,在看见朝自己直射过来的眼光后赶紧改口。“请老夫人不要同小青计较,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只是……”
柳蝶恋无语了,在关老夫人的瞪视下,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只会惹得老夫人更加不悦,所以,她只好静默地土在一旁,不再吭声。
“只是什么?只是为你抱不平?”关老夫人更加生气地问她。
“不!不是的。”她的泪水已快落下。
“哼!春喜,给我请家法。”见她那一副委屈状,关老夫人更加生气。
“是,老夫人。”春喜一听,很快地转身离去。
柳蝶恋身子一震,飞快地瞧了一脸惊恐的小青一眼,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老夫人,对不起!请您息怒。”柳蝶恋跪在地上,双手扭绞在一起,拼命地为小青求情。
老天!都是自己不好,小青是为了要维护她才会出言顶撞老夫人,她绝不能让小青代她受罪。
“老夫人。”这时,春喜已将家法取来,在将家法呈给关老夫人的同时,她还用胜利的眼神瞥了小青一眼。
“请老夫人息怒。”柳蝶恋再一次颤抖着开口求情。
“春喜,给我打!”关老夫人不理会跪在一旁的柳蝶恋,开口命令春喜。
“是的,老夫人。”春喜走到小青的面前,手上的一把玫瑰花梗毫不留情的高高扬起,然后朝小青身上狠狠落下。
柳蝶恋惊恐的瞪大眼睛,心悸地明白春喜绝不会轻饶小青,绝不会。
于是,在花梗再次扬起的同时,她飞扑过去遮在小青面前,挡下那蓄意击在小青脸上的一鞭。
倏地,热辣辣的刺痛在她右手臂上扩散开来,传到她的四肢百骸,这焚烧似的疼痛教她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溃堤。
她狠狠地倒抽一口气,忍住已到口的呜咽声。
“好了!”关老夫人神色复杂的看着柳蝶恋,没想到她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贱婢受罪挨鞭,倒是让人出乎意料。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贱人对贱婢,彼此都是同样不堪,互相袒护也没什么不对。
“这是你自找的,我可没让你代这贱婢受过。”关老夫人故意将责任推给她。
柳蝶恋紧咬着下唇,两侧垂落的发丝黏贴在她带泪的脸上,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神韵,她试了好几次,才将一句“知道”由灼痛的喉咙挤出。
必老夫人这才满意的同春喜离去。
临去前,春喜不忘回过头嗤笑一声,歹毒的笑容浮现在她的嘴边。
柳蝶恋颤着手,扶着桌沿,另一手勉力地将小青扶坐到小凳子上。
“夫人,对不起。”小青抬起血迹斑斑的双手,拭去脸上的泪水。
柳蝶恋朝她摇摇头,露出一个感伤的笑容。“小青,别说了,别再说了……”
她一直强忍的坚强终于崩塌瓦解,泪水由她如子夜一样黑的眸中滴落,一滴……两滴……不断地落下。
伴随着手臂上传来的刺痛,与不断沁出的血水。
小青一直呢喃地道歉,同样的泪流满面。
柳蝶恋只是惨白一张脸,温柔地低语:“没关系……小青……真的没关系,我不怪你……”
老天啊!你给我的磨难还不够吗?
她紧紧地用泛着血丝的手臂拥紧自己,想藉此得到些许安慰。
主仆二人就这样泪眼相对,谁也没想到该为手上的伤口敷药。
时间就这么往前推进,一个月过去了,可柳蝶恋等的人还没有回来。好不容易,小青才从总管口中得知少爷让舅老爷耽搁了行程,得再过个五、六天才能返家。
这消息让柳蝶恋失望,但也让她稍稍安了心。
这一天,关老夫人的侄子上门拜访,不知是她看错还是怎么的,她总觉得那徐公子的眼底有着抹算计。而中午用膳时,关老夫人竟让她坐在徐公子左侧,种种不合礼仪的举动当下引来她的抗议,可在关老夫人的怒喝下,她只有隐忍下来。
她不懂老夫人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安排;更不懂平时不许她出房门一步,更不准她上正厅用膳的老夫人,这一次为什么会破例要她一起用膳。
敝异诡魅的阴谋悄悄展开,而命运的轮盘也再次转动──
“夫人,明天就是少爷回家的日子了。等少爷回来,我一定要将老夫人虐待你及春喜仗势欺人的事告诉少爷。”
小青陪着柳蝶恋在后花园里散心,这几天,也许是表少爷远来探亲的关系,老夫人竟难得的没来刁难她们,就连春喜也不见人影,着实令她们喘了口气。
说真的,她实在有点怕老夫人不断翻新的虐待人手法,说好听点是关爱、是教;可实际情况却只有她们最了解。再加上前些日子那一顿好打,委实也打出她的惧意,若不是打听清楚此刻老夫人正在前厅招呼客人,她们还不太敢跑到后花园闲逛呢。
总算,等待有了结果,少爷明天就会回府,而夫人的苦难也能结束了。
“不许说,知道吗?”柳蝶恋站在一园子盛开如香雪海的白梅里,扑鼻而来的芳香令她神清气爽,嗯……或许即将和夫婿重聚也有关系吧!
此刻,她只想探撷几许芬芳,让它留驻在自己身上,沾染些淡淡缭绕的清韵在发梢、在颈畔,让久未见面的夫婿能再次惊艳。
扁是这些就够她忙的了,哪来时间记之前的难堪,更何况昨夜她梦见蝶舞的一脸粲笑,说不定这一次,威能给她带来好消息呢!所以,她开心都来不及,哪来的闲工夫去告状?
威待她那么好,总是不断地包容她。在她因忆起含恨而逝的父母而伤心落泪时,在她想起失踪无讯息的妹妹而愁锁双眉时,他总是以无尽的关怀与安慰来抚平她受创的心灵。
他待她那么好,她怎么可以让他为了这点小事而为难呢?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让老夫人接纳的,更何况……更何况她的肚子里或许已经有个小生命了。
想到肚子里已有与威的爱情结晶,一个结合她与自己挚爱的综合体,一个像威、也像自己的女圭女圭,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无尽满足与骄傲使她足以不去计较一切,包括老夫人的苛待。
“夫人?”小青不解的看向一脸安详的夫人。她实在不懂,哪有人像夫人这样的,受了委屈还不说出来,这样少爷怎么可能知道,又怎么替她们出一口气。
“别说了,小青,反正少爷回来时,这些事儿你一个字也不许对他说。”柳蝶恋采摘满满一篓子的梅办后,便转身往寝房走去,不理会小青在身后的喋喋不休。
她一脸淡笑的推开房门,将一篓子的梅瓣往小桌子上轻放,拿起梳妆镜台旁的蝶形匣盒。
精致的盒盖上雕绘着展翅飞翔、迎风采蜜的蝶恋花图案,当初爹命工匠造了两个,是让她与舞儿放些小玩意儿收藏或把玩用的,如今,这匣念成了她最珍爱、也足唯一能睹物思人的珍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