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这么—次,一次就好,她要为自己力争,她不要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人。想到要和一个陌生人同床头眠,她就好怕……
“爹……我不想嫁。”说完,她立即狈狠地闭上眼,屏住气息等待随后而来的巴掌,就如同以前一样,
饼了片刻,预料中的疼痛并未降临,仇情悄悄地睁开眼,讶异着爹爹这一回的转变。
“为什么?”冷冷的嗓音响起,这死丫头莫非真是不想活了,竟敢否决他的决定。从小她就十分孝顺,为了讨他欢心,总拚命讨好他,可惜他每回只要—看到她同那贱人一个模样的脸蛋,他就恨极,於是百般的凌虐她、羞辱她,
“我……爹,您要天书,女儿自会想办法为您夺取,可不呵以不要逼我嫁……”抖颤着身子,她低垂下头,轻声的说出自己的意愿。
“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若白松康是这么简单的人物,他会有今天这般富可敌国的产业吗?光他手下的两人护法,就不是什么寻常人物,要真那么容易对付,他个会自己夺取,何必用上她?哼!
“我……”是啊!她能有什么办法?
“你以为他会把天书放在随手可取的地方,让你轻易就能偷到手?还是你以为只要用毒逼他,他就会说出天书的下落?凭你的功夫,只怕连大门都进不去。”
这鄙夷不屑的口气,再次刺伤仇情自以为已经平复的心。又一次,她感到一阵阵轻微的疼痛在心里漫开。
“下个月十六日,是对方前来迎娶的日子,你给我乖乖的准备妥当。”仇烈不带一丝感情,好像在谈论无关痛痒的事一般,完全没有即将出嫁女儿的不舍。
眨眨眼,仇情无奈地咽下已到口的呜咽。她不想嫁,却又不知如何去抗拒。这些年来,她为了讨爹的欢心,昧着良心强迫自己做下诸多泯灭人性的错事来,这一切只为博得爹爹的一丝笑容。哪知他竟连这点小小的奢求都吝啬给她!
是啊!奢求!即使是已知的结果,却仍抱着一丝希望,不是奢求是什么?
这是个奉父母之命、煤妁之言的社会,在这个男性更上的父权体系下,身为女子是无力为自己的命运多加抗争的,只能默默承受上天加诸女人身上的一切苦难。
有点讽刺的,她突然想到,在爹的心中,她的价值或许还不及爹爹身旁那张茶几呢!
她清楚的知道,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自幼只要是爹爹的命令,她是不能也不许拒绝的。拒绝的结果,只会换来女乃娘的一阵皮肉痛。爹爹是聪明的,他清楚的知道她与女乃娘早已培养出亲若母女的感情,放眼世间,除了女乃娘,没有人是真心怜她惜她的。
还记得前两年,有一回爹爹又要她配制比鹤顶红更加厉害的毒药害人,被她找尽了理由拖延。用鹤顶红来毒杀人,最多是落了个痛快,因这毒性之强烈,可在顷刻间夺取人命,不需让对方受尽苦痛。
可爹爹竟然要她调制出会腐蚀人肌肤,再慢慢烂至五脏六腑的百日醉!若中百口醉之毒者初时会昏昏沉沉,仍有着些许知觉,眼看着自己肌肤一点一滴的溃烂,却完全无法可施;百日之后,毒性开始侵蚀五脏六腑……这么残忍的毒药,她怎么也无法狠下心来配制。因此爱她如命的女乃娘便让爹爹活生生的毒打了一顿,直到她妥协,乖乖的配出百日醉来,才让女乃娘不再受皮肉之痛。
其实,她多想只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多想跟她的爹爹就像一般父女一样,彼此关心、互相照顾,可是……想到这裏,莫名的泪水涌上仇情的眼眶,她不是没想过以白尽求得解月兑,可是女乃娘呢?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唉!嫁吧!反正再差也不过是从这个地狱换到另一个地狱,没有差别。
“好,我嫁。可是…:爹,我有个条件。”彷佛豁出去似的,仇情不怕死的提出交换条件,即使须受一番责打,为了女乃娘她也得承受。
“条件?”灰白的眉挑起,冷笑一声,仇烈等着她开口,这贱人向谁借了胆,居然敢同他提条件。“说说看。”
“我要女乃娘同我一起嫁入白府。”是的,只要她将女乃娘一起带定,她相信白府会好好对待她的老女乃娘,就算没有丰衣足食,也好过这种非人的生活。
仇烈阴狠地微眯起已起杀意的利眸,这贱人!以为这样就可以月兑离他的掌控?未免太过痴心妄想了。冷笑一声,他露出一抹不带暖意的笑容。“要带福嫂走?可以,等你把天书拿到手后再说。”
又一次,无力感毫下容情的朝她席卷而来,她知道,这一回的努力又失败了。爹的话一向令出如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再多言…只怕又要累及老女乃娘。
“是,女儿知道。”
仇烈盯着她好半晌,片刻,嘴角才噙着一抹满意的笑容。
若不是看在她还有利用价值,他一定不放过她,竟敢违逆他,还跟他提条件?
“还有一件事。”同样是下带温度的语气。
“请爹吩咐。”是什么都无所谓了,还有什么比被迫嫁人,而女乃娘却形同人质的境遇更难受的?
“城西三里处,有一户苏姓人家,明天是苏府老爷六十寿诞,我要你明晚趁他们酒酣耳热之际,潜进府中将其传家之宝玉麒麟给盗出来,至於要用迷香或下毒,这—次就由你自己决定。”仇烈将决定权交给她,好像在赞赏她的听话懂事。
好讽刺!她何其有幸,上天如此厚爱她!竟将这样的人赐给她做爹爹。
“女儿知道了。”不带一丝喜怒,她缓缓的转身离开。
今夜将又是一个无眠的夜,就像之前的夜晚一样,每一回在她要害人之前,良心的谴责总是折磨得她身心俱疲。
为什么上天要赐给她这种制作毒药的好天赋?为什么?
★★★
无情居
仇情梳洗完毕,换上一身白净衣衫,仿佛这样就能洗净她一身的罪恶。或许是如此吧!她偏爱乾乾净净的白,一身的衣衫总是白到底,就连发上的系带也是白得不染尘埃。而白色也将她衬得更加清灵月兑俗、娇柔婉约,宛若天上谪仙下凡尘。
彷佛时间已经悄悄静止。仇情倚在窗棂上,看着窗外残缺的明月冷冷清清的高挂树头,没有星子为伴,寂寞的悬在天际一端,她就这么看了快半个时辰,空洞的瞳眸仍兀自盯着天空发愣,好似这世上只剩下人上的明门和她一人,再无其他事物。
站在仇情身后的福嫂,怜惜不舍的看着她一手带大的心肝。自两年前,教主为了逼迫情儿炼毒而毒打她一顿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情儿再露出这种万念俱灰的表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情儿自总坛回来后,就不发一语,这表情都是一片死寂。
“情儿,告诉女乃娘发生什么事了?”福嫂拿起一旁的月牙白披风,轻轻为她拢上。
仇情将视线缓缓转向自幼即视她如命的女乃娘身上,原先晶莹明亮,皎洁似秋月的眼瞳已经蒙上一层薄雾。
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刻薄她?连这最后一丝亲情都要残忍剥夺,她这一生只有女乃娘,也只剩女乃娘了。
哽咽一声,强装冷真的仇情融化在女乃娘的关怀之下,在投向女乃娘怀抱的同时,泪水也不自禁的夺眶而出。
一声声的饮泣呜咽揉碎了福嫂的心,她伸出厚实的手聿,轻轻拍抚着怀中纤小的身躯,嘴中喃喃的安抚着:“乖,我的好情儿,快告诉女乃娘,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