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很久,最后还是把最后一口补汤喝掉。
"最好是这样,你知道我的,我如果发起脾气来,可是六亲不认!"
"是是是,我的小祖宗!"
伽蓝放下空空的碗盅,用熏香的罗帕给他拭净嘴角,待抽回时,不料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其实有很多话想要问我吧?"
"小主子多疑了,奴婢要赶紧把这些空碗收拾下去,奴婢还有些绣活要做,下个月是个主子十七生辰,奴婢打算……"
他突然吻住她,吻住她一直说"奴婢奴婢"的小嘴,她近来总是躲着他,总喜欢称自己"奴婢"以警醒他、划清两人之间的界线。
她不知道吗?连娘和皇婆婆都默许他们的关系了,她再躲也没用,她注定了是他的人!
他吻得那么火热,有点执拗,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喜怒哀乐竟然全被他掌握,就连他燃烧起的情火都是那么狂妄,狂妄得让她几乎把持不住自己。
在他火热的怀抱中,呼吸变得困难,她娇喘着,开始不由自主回应他唇舌贪婪的需索。
"不行、我们不行这样……"伽蓝喘息着,左右摇晃着脑袋,想要躲开他游移在耳边的湿软舌头。
"嘘,可以的,我们可以的。"
"不、不!"她难耐地用小手推着他胸膛。"我们不可以的,呜呜,小主子为什么要这样欺负伽蓝?"
"我没有欺负你,我只是在爱你!"
她用尽力气推开他,两个人喘着粗气互相对视着。他眼中是没有满足的懊恼,她眼中则是迷惑、迷茫和不知道方向的慌乱。
"小主子,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你呢?你会愿意正视我的答案吗?"他看着她,一向充满戏谑嘲讽的黑眸,此时是再认真不过的深沉。
她……不愿意,他们之间的身份有如云泥,虽然两人勉强算青梅竹马,感情更是深厚,但他对于她来说,还像刚见面时的那个小男孩,脾气执拗、暴躁、一不顺心就会让全天下人都不好过!
他就像只刚刚破壳的小雏鸟,见到第一个可以依赖的人便投放下所有感情,这么多年的相互依赖,她当然明白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但正因为这样,她更怕他误会自己对她的感情,或许他太依赖她了,错把依赖当作了爱。
"做什么一定要逼我呢?我们永远这样不是很好?"她靠着他胸口,一边不甘地流泪,一边捶打他日渐坚实的胸膛。
"不可能!人总是要长大的!"他单臂搂紧她,霸道地不许她退缩。
"你如果要我的身子,你尽避拿去好了,反正你说过,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伽蓝随你处置!"她有些自暴自弃。
"你!"韩锐有些恼怒,"要女人的身子何其容易,我随便招招手,甘愿为我献上身子的女人成千上万,你真以为我是什么人都可以?"
真想拿把刀来挖挖看,这女人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怎么说话这么没有良心?
"小主子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就算没有这么高贵的身份也自然会有姑娘倒贴,又何必委屈于伽蓝呢?"伽蓝忍不住酸道。
韩锐向来心高气傲,被自己喜欢的女人说成这样,他忍不住发火了。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我就是要定你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这辈子只能待在我身边,我想要你就要你,你逃不掉的!"
"你!"伽蓝说不出话了。他就是这样的态度让她好害怕,像个孩子,只想抓住眼前喜欢的东西,甚至还说出什么一辈子的誓言,一辈子好长啊,谁能保证五年后两个人又会怎么样呢?
中午的不愉快并没有延续到下午,伽蓝把韩锐过生辰要穿的新衣拿到书房里,一边陪他读书一边做绣工。
半天都沉浸在很繁复的刺绣中,一抬头,窗外竟已红霞满天,云朵有点红有点黄,再看看案几上,韩锐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那只命大的小雪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的,趴在案头,和韩锐头对着头睡熟了。
幸亏屋子里燃着两只鎏金暖炉,抵御住房外的冷气,要不是这样,上次下水车运没得风寒,这次恐怕也会惹上了。
抓起屏风上挂的豹皮披风。刚要盖到他身上,他竟然醒了。
不过待看清楚他脸上的大片墨迹时,伽蓝瞠圆了眼睛,最后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韩锐瞪着她,不清楚她为什么笑得这么疯狂。
看看一旁的狐狸,它正百无聊赖地舌忝自己的。
"笑什么笑?"他有起床气,再加上被一个小奴婢捂着肚子嘲笑成这样,他会有奸口气才有鬼。
"哈哈,小、小主子,你、你的脸,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伽蓝捂着肚子、半弯着腰,夸张得快直接躺到地上打滚了。
韩锐狐疑地模模自己的脸,一看手掌,竟然好多墨汁。
再看看案几中央的砚台,已经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丢脸了。
"小主子你也真是个天才,竟然睡觉睡到砚台上,哈哈哈哈……"这么搞笑的小主子很难得遇见,赶紧笑够本。
"你还笑!相不相信等不让你笑不出来?"
韩锐俊美的嘴角弯起邪恶的弧度,伽蓝立刻警觉起来,可惜为时晚矣,只见他索性把两只手掌轮番放进砚台里沾墨汁,然后对着她举起沾满墨汁的双手,笑得很奸诈。
她一边摆手后退,一边求饶,"啊。小主子,伽蓝再也不敢了,你别过来啊,求求你,伽蓝再也不敢了……"
"哼,已经晚了!"
他毫不留情地把染满墨汁的手掌贴在她的两颊,瞬间,她变成了个大花脸。
这下换韩锐肆无忌掸地大笑了。
"讨厌!小主子最讨厌了!"
伽蓝不停用袖子擦拭两颊,可惜越擦越脏,弄到后来,整张脸都布满了墨迹。
小雪狐看见主人笑得很没形象,它也唯恐天下不乱地跟着在案几上跑来跑去,吱吱叫得起劲。
"好了好了!"韩锐笑够了,怕真的把伽蓝的眼泪逼出来,决定熄火,他拉起袖管给她擦脸。
"不用你擦!"伽蓝生气地撇过头去。假好心,从小到大,小主子最喜欢欺负她了,她存在的价值就是给他玩的,她把他当弟弟一样疼爱,他才没有把她当姐姐一样尊重。
"真生气了?"
"伽蓝一介下人,哪里敢生小主子的气?奴婢的意思是,不用小主子亲自替奴婢擦,奴婢可担待不起!"
一番话说得夹枪带棍的,惹得韩锐很恼火,再加上中午的事情。他火气自然上来了。
"你是非要跟我划清界线不可吗?"
他的逼问让她心头一震,她默默点头。"主子本来就是主子,奴才本来就是奴才。"
"好!既然你这么固执,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你就好好做一个奴才该做的事情吧!"他背过身,表情很伤心却没有让她看见。
"我要沐浴,叫外面的人准备好,你来伺候我!"
伽蓝听得胆颤心惊,她不是没伺候过他沐浴,但通常只是搓个背而已,可他故意把"伺候"两个字说得那么重,不得不让她心疑,但她也不敢违抗命令。
她只得福了身退下,忐忑不安地通知负责华清池的下人做好准备。
踅回房,她给他拿换洗的衣物。他不爱穿华清池准备好的衣物,他总是这么挑剔,他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