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祖宗发脾气了!
兰儿一路叫喊着冲进药坊,把府中的老大夫吓了一跳,在一边捣药的伽蓝只是抬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去,专心捣碎药材。
应该多加些甘草,小主子不喜欢吃药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药太苦……
"伽蓝你快些去看看吧,小主子又开始闹了。"
"怎么了?"伽蓝紧张地站起身。
"不知道,刚刚我把午饭送给小主子,开始还好好的,我就乖乖站在一边,等他吃完好收拾碗筷。可是吃到一半,他就莫名其妙发火,把东西全扫到地上,叫我滚蛋。宋嬷嬷、刘公公都去了,也哄不好他,没办法只好来叫你了!你快些去吧,这次好像闹得特别凶,天知道,他最近脾气不是挺好的吗?早知道我就不要呆在那里啦,白白受一顿无妄之灾!"
兰儿一个人叽哩呱啦抱怨个不停,伽蓝用清水净了手就跑出去了。
这段时间,他的心情不是挺好的吗?身体也恢复得不错,太医说。只要小主子肯配合治疗,康复指日可待,其实在伽蓝看来,小主子的病也不过是娇惯出来的富贵病,只因是从小身子不好,他又喜欢闹脾气,不肯吃药,积聚了一段时间,这病才成了宿根,总是好不了。
但最近他身上的褥疮好了,怎么又闹起脾气来了?
伽蓝一路思索着,脚步也没停过。她赶到韩锐住的主屋时,他正在哭!
哭?一向要强的小主子竟然在哭?
宋嬷嬷和刘公公一个床头一个床尾,好声相劝也没用。
鲍主坐在床边,一边用丝巾拭泪,一边哭道:"锐儿,告诉娘,到底是怎么了?别哭了,哭得娘心里好痛哇!"
伽蓝看看地上,又是一片狼籍,碎碗碎盘子到处都是,几个丫鬟正在打扫。
按照兰儿姐姐的说法,小主子是在用膳中发脾气的,莫非是食物的问题?小主子那么挑食,但也不至于会哭呀?
"哎呀,你终于来了,快过来看看你主子,怎么用餐的时候不随侍在身边?"
刘公公看见伽蓝来了,赶紧从床上下来。
"伽蓝给公主请安。"伽蓝不慌不忙福了福身子。"伽蓝刚才在药坊给小主子捣药,一听兰儿姐姐说小主子发脾气,这就赶过来了!"
"还不快点看看他,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连娘亲都不理了!"公主拭着泪水,有点焦急地催促伽蓝。
伽蓝好羡慕,有娘的感觉一定很好,可惜她娘亲早已去了,小主子有这么好的娘亲也不珍惜……
唉,想这些做什么?伽蓝丢开杂念,来到床边。
她温柔地拍着被棉被包裹起来的韩锐,声音低低的。"是饭不好吃吗?"
被棉被裹住的人儿刚才听见她的声音就已经不哭了,但不时有抽泣声传出,一听见伽蓝问他,他抽泣变得很大声,棉被晃了晃。
"是什么意思?"公主忙问。
"小主子的意思是饭没有不好吃。"
伽蓝耐心解答完,又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棉被不动了,伽蓝笑笑。"是伤口不舒服?小主子让奴婢看看好不好?"
棉被僵了半晌,然后晃得很猛烈。
伽蓝低头偷笑,知道是有人不好意思了。
她转头对旁边一脸担心的公主说:"公主请放心吧,小主子可能是身子不舒服,心里烦躁才会哭的。小主子是男孩,怕是不好意思了,请公主和宋嬷嬷、刘公公都出去吧,伽蓝来照顾他就行了。"
"那也好,千万小心伺候着!"公主不放心地再次叮嘱。
"是,伽蓝知道!"
待几个人出去了,伽蓝才放胆爬上大床,向来别扭、脾气又很坏的韩锐竟然哼都不哼一声,但埋在被子里的脑袋也没出来就是了。
"小主子又不是三岁小童,都是六七岁的大男孩了,不可以这样闹别扭,忘记您答应奴婢,以后有什么都直接说的吗?"
本噜咕噜……
好像听到有反对的声音?伽蓝皱着眉,凑近疑似包着韩锐脑袋的部位。"小主子说什么?这样包着棉被,奴婢听不太清呀!"
本噜咕噜……
这次听清了,他抗议说他已经九岁了!
九岁?九岁怎么会这么瘦小?先不管这些,她最想知道的是,他究竟在闹什么别扭!
头发滑下来,触到额上结疤伤愈的地方,有点痒……啊,不会是……
"小主子是不是伤口很痒?"
棉被没有动,看来没错。
这几天他伤口结疤掉痂,因为伤口面积比较大,估计躺着肯定很不舒服,再加上他身体一直不好,这么瘦弱的身体承受这么多的病痛,是铁打的人也有崩溃的时候,所以她向来骄傲的小主子才会哭,就是还晓得埋在被子里,不会太丢脸就是了。"让奴婢看看吧,前几天太医给奴婢的药还没用完,小主子不嫌弃,伽蓝这就去拿。"
不说话就代表同意了?
伽蓝动作迅速地从床上爬下来,小跑步回自己房间取来止痒用的清凉药膏,是上次额头受伤时太医特意给她的,据说很珍贵,这个药是宫中才有的,只有主子点头同意了,她才有得用。
她月兑了绣鞋,重新爬到大床上,推推那堆棉被。"小主子、小主子……"
怎么不说话?
"小主子,奴婢要给你擦药膏喽?"
半天等不到回复,伽蓝大着胆子拉开棉被,韩锐一张脸全埋在枕头里,耳朵很红。
伽蓝偷笑,因为怕褥疮复发,他都是光着睡觉的,所以每次给他按摩、翻身,他都是这个别扭的样子。
伽蓝一边小心翼翼地在伤疤上擦药,一边仔细观察韩锐的反应。"如果痛了,一定要跟奴婢说喔!"
"知道了,你好啰唆,烦人的女人!"他痛他当然会喊,她一天到晚像只老母鸡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烦都烦死了。
韩锐不耐烦地瞪了一眼伽蓝,在看见她额上那道很明显的疤痕时,他眼睛闪了闪。
她抿抿唇,告诉自己要忍耐,这个小表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得罪不起的!
伽蓝歪着脑袋,很温柔很仔细地为韩锐擦着药膏,而韩锐呢?他一直偷偷地盯着伽蓝的脸蛋猛瞧,有时候她不经意地把视线投射过来,他就像做贼一样赶快把脸埋进枕头里。
有几次被伽蓝发现了,也只是冲着他笑笑,他埋在枕头里的脸就红了,伽蓝一点都不在意,因为她这个小主子向来阴阳怪气,她早习惯了!
这些日子他比较配合,脾气也小了,虽然对她不时还有些恶声恶气的,但伽蓝还是觉得他已经接受她了。
或许那只是错觉!
啊!似乎不小心下手重了点!
"好痛!笨手笨脚的臭丫头…………"
一票不堪入耳的脏话从那张漂亮的小嘴里络绎不绝地进出来,伽蓝的脸色是越来越黑。
丙然是错觉!
伽蓝没好气地想,但手下的动作更小心了。
好不容易擦完了药,伽蓝的耳朵在饱受折磨后终于得到清静,韩锐斜眼看她小心地收妥药膏。那副谨慎的模样让他嗤之以鼻。
不过随口让太医给她的药,她就那么宝贝?这药膏虽然珍贵,他娘亲和皇婆婆那有一大把,每年夷邻萨满人都会进贡很多珍稀药材,皇上舅舅因为他体弱多病,都会赏他好多。
伽蓝听见了那声不屑的哼声,知道他是嘲笑她上包子的举动,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主子,哪里懂得民间疾苦?不跟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