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接受封禄只是一个借口,父皇要的是这个郡城,是他的臣服。父皇不只是单纯地模模这些边境郡王的头而已,他还要他们将心呈上。”他笑着睨向她,“人心很贪婪,是吧?”
她看着他,“你……”
“知道吗?我一共有七个兄弟,排行老二的我为何会登上皇太子之位?想想,宫中的内斗、宫外的纷争为什么会那么多?这都始于人心太贪求。我要的不多,只是想结束这一切乱局,还世间一个平静,停止这些动荡,如此而已,却那么难……”
对于这一切,她无法说什么。
“皇上得知消息以后会怎么做?”
“父皇会正式出兵,拿回这座郡城,也是对那些有心反叛的人杀鸡儆猴。”
“那他会……”她的声音颤抖,无法想象将来的局面。
“担心他,就想办法使他与我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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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此待过,如今再来到这儿却是这般地令人步履沉重。
孟离霜仰望着宫殿之上,那块写着“永和宫”的巨大匾额,他就在里头,仅仅隔着一道门而已,她却觉得两人有千山万水之遥。
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爱,他曾经有过的温柔,到了如今都只是南柯一梦。
是该醒了,她不该沉溺于过去的谎言之中,完成了她要做的事,她便要离开。她必须坚强,月复中的小生命还得靠她照顾,她还有她的日子要过。
“阿离,郡王要你在此候着,直到他见着了你的诚意才能进去。”
梦碎了,心死了,现实却如此严苛,她屈下膝,在筌公公及诸多宦寺面前跪于永和宫门外。顶上的炽阳不算什么,身旁之人那一声比一声更不堪入耳的谩骂也进不了她的耳,因为她的心是如此难受,一下又一下的撕裂紧缩,几乎要断了她的呼吸。
直到她渐渐失去意识,还是没等到他传唤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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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门大开,一个英伟高壮的身影出现,路继尧一脸阴鸷地看着跪倒于地的脆弱身躯,心中猛然地直过一记痛楚。
他听见那些辱骂声在他现身之后迅速消失,愤怒的情绪在他月复中沸腾,让他再也无法冷然面对。
“将这些嘴啐之人一个个给我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郡王饶命啊……”筌公公等人均被侍卫们带开。
下了台阶,来到孟离霜身前,他看着她闭着眼的苍白面容,忽然对自己的残忍有一丝厌恶。
有必要对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这样残酷吗?
看见她如此憔淬脆弱,他竟然感到一阵不忍。
“郡王……”
一个眼神逼退了上前的宦侍,他弯身将她抱起,回身将她带往永和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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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浓密的睫毛扑了扑,再睁开眼时,孟离霜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永和宫的内室里。
“醒了吗?醒了就过来好好面对我。”
她循声望去,看见路继尧正坐在一旁的椅榻上。她迅速地起身,但在下床之际,一阵晕眩袭向脑际,她一个倾倒,险些摔下床。
是他扶住了她。
他有些气恼,却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
也许是气恼自己还会受她所牵动,也或许他恼的是她怎么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
可是该死的是,他根本不该有这些情绪!
收回心神,他让她坐好,并拿起一旁的锦被盖住她。他刻意忽略自己的举动所包含的关怀,冷下眼森然地问:“如何?你不是有话要告诉我?”
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别傻了,说不定他只是一时兴起,抑或是打算使出另一桩阴谋,她别再傻傻地掉进去。
她不欠他什么,这么做只是想走得安心而已。
“你能否随皇太子回京?”
“你说什么?”
这就是她要跟他说的?为别的男人说话?
路继尧垂下眼帘,早该料到这一切,却无法抑止心际宽过一阵疼痛。她本就是为他人而混入宫中,不是吗?
“不可能。”
“为什么?就为了你那无谓的坚持吗?”
“你懂什么?你有资格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吗?”
“为了自己而害了东凌郡的子民,你是这样的人吗?”她试着激醒他。
“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一把抓起她的前襟,逼人的寒厉使人心悸,而伤人的无情又在他的眼底再度重现。
孟离霜抿着唇,不回答,眼神却清澈无比。
“他是你的谁?”
“他只是一位人人敬仰的皇太子,而我是曜意国的子民。”
“好个冠冕堂皇的说词,是他派你到我身边来的吧?你的坚持,就是为了他?”
这想法立即激起他的愤怒,他无法不在意,那个男人在她心底占的分量极有可能比他还重。
“你是他的女人,而他却大方地将你送来我身边让我享用?”他嗤笑道,语气充满轻蔑。
她无法忍受他这种莫须有的侮辱,“你就只会这样猜忌身边的一切,否定你眼中所见吗?”
“这也是他教你的?伶牙俐齿?”
“我只是想让你改变错误的决定,现在并不迟。”
“你以为自己对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痴人说梦!”
“你就只会否定别人的见解,沉浸在过去之中吗?别忘了,顾融已经死了,而梁姬也发了疯,你还硬是要这样折磨自己吗?”
她刺激了他心中最深的痛,路继尧将她摔在床榻上,冷厉地抬起她的下巴,残忍的瞪着她。
“你有什么资格评断我?穷书生的女儿。”
他知道她那一段灰暗的过去?
“你……调查过我?”她希望他的回答是否定的,她心底深处并不想让他知道那些污秽的过去。
他是那么地高高在上……
路继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不会放任何危机于身旁。”
是的,他知道她那一段悲惨的过去,从知道她是女子时他就要人暗中调查她的身份,包括她有个视财如命的娘,以及一事无成的爹,还有她善用她的天真行乞的事,一项一项他都再清楚不过。
“而你打算以此耻笑我?”她的胸口一阵冰寒,她将遭受心上人的耻笑吗?耻笑她那一段年幼时的过往?
“不,我耻笑你有个愚昧不堪的爹。”
“住口!”
“你有一段真是愉悦的童年!”
“不要说了!”她捂住耳朵,不想重忆起那惨淡的过去。
她只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儿,他们各自为了各自的梦而将她推入陋巷,出卖她小小的灵魂,贱踏她的自尊。
而她,全为了一个“爱”字!
她只希望能看见娘疼爱她的眼神,只想要爹不再埋首于书册中,真正地看看她这个女儿,对她敞露一个真心的微笑。
她的愿望就这样而已,何以她永远也等不到?
宜到爹临死之前的一句我错了,也弥补不了什么。他曾真正疼爱她吗?曾经庆幸于自己有她这个女儿吗?那句道歉什么也不是,他只是觉得有愧于她而已,对于这个女儿,他不曾爱过。
“那你呢?可悲的你曾被梁姬爱过吗?你可曾知道,当她躺于你身侧的时候,心里一想的可是你这个人?”
她成功了,在他的眸中看见一抹受挫。
然而,随即她感觉胸口一阵刺痛,她的言词伤了他,但她对他更为在乎啊。
“那你呢?躺在我身下的时候,你想的可是别人?”他狂霸地扯开覆盖在她身上的锦被,想起自己方才关心她的举动真是愚不可及。
“不……”
“你想着他这样碰触你吗?”
“不要这样……”
“这是为他而忠贞?”他眯细了眼,活气中有着愤懑。
“对!他回来了,我要他而不要你,快放开我!”她几近绝望的大吼,他的偏见使她彻底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