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思尘立即明白可儿话中之意了。
她不再说什么,将视线移到傅亚身上,静静的凝视他——
暗亚的浓眉微微蹙着,脸色苍白而憔悴,紧抿的唇毫无血色……
韩思尘心痛得无以复加,缓缓伸出手去握紧他动也不动的大手,“傅亚……你听见我在叫你吗?我是小尘呀……”她终于忍不住的伏在床沿,泣不成声。
可儿会心的悄悄退了出去,留给韩思尘一个对傅亚倾诉心语的空间。
***
夜幕低垂,韩思尘伏在傅亚的病榻前睡着了。
暗胜晖月兑下西装外套,悄悄为她盖上,动作很轻,韩思尘却仍然醒了过来。
“傅伯伯,您来了?”韩思尘抬起一双有些红肿的眼眸看他。
“可儿说你下午就来了?”傅胜晖走到床的另一侧,与她对面而坐。
“对不起,我应该早几天来的,可是我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一直到今天中午接获可儿的来电我才知道,我立刻就赶来了。”
“小玉,不怪你,你肯来看傅亚,我和可儿已经很开心了,傅亚如果知道你来看他,他也一定很高兴的。”
“他会高兴我来看他吗?也许他根本不愿意见到我……”她神情凄楚的说:“是我负了他,我伤了他的心,他才会放弃这里的一切,坚持返回英国……”
“小玉……”
“傅伯伯,您叫我小尘吧!从我放下麦克风,退出舞台后,再没有韩玉这个人了。”
“小尘,我一直不明白,你跟傅亚的感情到底怎么回事,人家都说旁观者清,我却像雾里看花,怎么也看不清,究竟你们是不是一对恋人呢?”
“我们曾经是一对恋人,但是在我退出歌坛时,我向他表明了分手的意愿……”
“傅亚同意吗?”
“他对我用情很深,不肯放弃这段感情,只是我分手的心意已坚,为了让他死心,我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他一气之下便走了。”想到傅亚那天从“清心斋”带着一脸愤怒与受伤的表情离去,韩思尘的心又痛得绞在一起了。
“傅亚这孩子对感情的想法很单纯也很固执,他不轻易付出感情,可是一旦付出了,却不是那么容易收回来的。他的条件不差,应该是个值得你爱的男孩,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他呢?”
“傅伯伯,不是我不愿意接受他的感情,而是我不能接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她痛苦得眉心都纠在一起了。
“为什么?你们很登对、很相称呀!”傅胜晖满脸疑惑。
韩思尘露出一抹苦笑。“外表也许是吧!但是内在呢?他的感情那么单纯,而我呢?我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我们身分相差太悬殊了。”
暗胜晖有些吃惊,随即装得若无其事。“傅亚在意吗?”
“他说他不介意,但是他父母呢?他的父母可能接受我这种女孩做媳妇吗?”
“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要傅亚不介意,你又何苦想得太多呢?”
“我不能不想,我在乎他的感受。与其将来论及婚嫁时,让他处于父母和我两难抉择的情况下为难,倒不如我现在抽身,对彼此都会好些。”
“我大哥和大嫂移民英国多年,思想也逐渐的开通,也许他们不会排斥你呀!”
“这种可能性并不大的,是不是?”她微微一笑,反问。
暗胜晖顿时语塞,答不上来。他大哥傅胜光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应该不会介意此事,可是他大嫂黄昭慧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是女人家,心眼小一点,她会怎么看待韩思尘的过去,傅胜晖也不知道。
“小尘,夜深了,你到那张床去睡,我来照顾傅亚就行了。”他转移话题,也结束了这段谈话。
“不用了,傅伯伯,我不困,还是您去睡吧,我想在这里陪着他,等他醒来。”她不愿离开傅亚身边。
暗胜晖不再勉强她。“那这里交给你了,我回天母去休息,明天早上我会让可儿过来代替你,下午傅亚的父母回到台湾,我会去接机,再与他们一起过来。”
交代完之后,傅胜晖走到门边,说了句:“你也睡一会儿吧,别太累了。”
“我知道。”韩思尘回答他。
挥挥手,傅胜晖便开门出去了。
目送傅胜晖离去后,韩思尘坐在傅亚的病榻旁,握着他的手心,静静的凝视他缠着绷带的头和英俊又憔悴的脸庞,泪水再度涌上眼眶。
天哪!你为什么一再跟我开这种玩笑?
怀远和秋远都死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的情况,就连傅亚受伤昏迷,也是起因于我,是我害他的,这件事我难辞其咎!
如果老天要惩罚我,请你冲着我来,别再伤害我身边的人了!
下午医师来巡房时,曾告诉她,要她试着多跟傅亚谈话,多跟他谈些他喜欢的人事物,也许能将他的意识唤醒。
她将傅亚的手移到唇边,轻轻地吻着,“傅亚,我是小尘,你张开眼看看我好吗?我来看你了,你知道吗?”
床上的傅亚仍然安详的睡着,似乎未曾听见她的呼唤。
天哪!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醒来?谁能告诉我?
第十章
一夜的无眠,加上内心的煎熬,韩思尘的双眼挂着一圈黑眼圈。
从昨天中午接到可儿的电话,立刻赶到台北至今,她都食不下咽,没吃一点东西。
“韩姊,我给你带早点来了。”可儿推开房门走进来,手裹提着—袋食物。
“谢谢你,我不饿。”韩思尘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到傅亚身止。
她时时刻刻都在等待奇迹出现,一分一秒都抱着希望的期待傅亚在下一刻会醒过来。
“韩姊,你昨天一夜都没睡吗?”可儿发现她的黑眼圈,也看到家属陪病床的枕头及棉队几乎没有动过的痕迹。
“我睡不着。”她并不否认。
“韩姊,你这样不吃不睡,身体会吃不消的,吃点东西,去睡一会儿吧。”可儿走近她,将手上的食物递给她。
“我真的吃不下,谢谢你的好意。”她接过去,将那袋食物放在床头柜上。
“韩姊……”可儿真不知该如何劝她。
“先放着,我饿了再吃,好不好?”她坚持道。
“好吧!不过你别把自己饿坏或累坏了。保重自己,为了大家,也为了傅亚。”
“我会的。”她淡淡一笑。
一位护士推门进来。“对不起!我来帮傅先生清理身体,请两位回避一下好吗?”
“麻烦你了。”可儿拉着韩思尘的手,准备出去。
“护士小姐,让我帮你好吗?”韩思尘立在原地,对那位护士求道。
“唔……好吧。”那位护士想了一下才答应地。
“谢谢你!”韩思尘很高兴,她终于能帮傅亚做一点事了。
可儿会意的笑—笑,退出去了。
***
下午,韩思尘到医院外面打电话到香港给她女乃女乃,告诉她傅亚发生意外,并说明她人在台北,以免女乃女乃打电话回“清心斋”,找不到她会担心。
夏心莲在电话中交代,她会尽快回来台湾探视傅亚。
暗亚的父母一下飞机,就在傅胜晖的带领下,直奔医院。
当他们夫妇进入病房,看着躺在床上、睑色苍白又憔悴的宝贝儿子时,傅胜光心疼的摇摇头。
暗亚的母亲则抱着他,又哭又喊的——
“小亚,妈的宝贝儿子,你怎么会弄成这样的?你醒醒呀,小亚!”
“大哥,大嫂,真对不起,都是我的疏忽,没有把小亚照顾好。”傅胜晖满怀愧疚的向他们道歉。
“对不起?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还我一个活泼健康的儿子来!他在英国住得好好的,你偏偏叫他回来当什么歌星,出什么唱片,才会发生这种事,都是你害的!”